中國歷代祖師在他們的註解,以及開示當中,常常告訴我們:佛法不是斷滅論。什麼叫「斷滅」?就是著空,認為「空」跟「有」是相對待的。二乘人、外道都認為色、空相對,簡單講就是有「能」、有「所」。
僧肇大師在《肇論》裡告訴我們,外道是怎麼看世間的?他說:「大患莫若於有身。」外道認為這世間之所以有苦,是因為有這色身,所以要「滅身以歸無」,他認為只要把這個色身消滅,他就成道了。
而二乘人認為這世界的苦,是從思想而來,所以他非常地用功,要斷除他的思想,也就是讓他的第六意識不起現行。他覺得只要不思、不想,那這世間就沒有苦惱了。所以僧肇大師後面又說:「勞勤莫先於有智。故絕智以淪虛。」「絕智淪虛」就是墮在斷空裡面,也就是所謂的偏真涅槃。這裡講的「智」不是智慧,而是指思想、思考,所謂的世智辯聰。
大乘佛法講的是不墮於凡夫,也不墮於二乘,更不是把你這色身給滅掉;像有些外道認為要把色身給消滅,所以不斷地煉精化氣等等之類,他也說要不起心動念,他的不起心動念就是讓前面的六識再也不作思量,不作思量後,就認第七意識為「我」,第七意識就是道家所講的陽神,這時他認為:靈魂可以出竅,就算是成仙得道了。實際上雖然不被這個色身所障礙,但是這個「我見」仍舊沒有忘記,他不知道「色」跟「空」是沒有障礙的,不知道「幻化空身即法身。」
《楞嚴經》講有些印度的外道,他認為一切法都是從冥諦、神我而生的,他把第八意識所謂空空蕩蕩的,認為這就是「神我」了。而二乘人見到的涅槃也不是真的,所以都是著在意識當中。只有大乘佛法教你轉識成智,它不必把意識滅掉,真把意識滅掉了,你的佛性也沒有了,所以大乘它教你轉。
六祖慧能大師講:「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這就是大乘佛法跟世間法不一樣的地方。所以不必把這色身滅掉,所要轉的是你的心,不要落在意識。意識就是著相,心有所知、有所攀緣、有色可對;外道不知道《心經》裡講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相妨礙」的這層道理,所以心外求法,認為有「色」可滅、有「菩提」可證、有個「仙」可成、有「道」可得。所以僧肇大師講的這段話非常地重要,可以看你自己修行是不是墮在這「外道見」當中。像有的學佛人認為不吃不喝就是有道,誤以為誰可以幾天不吃飯、不睡覺就算得道了,實際上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勉強不吃,餓壞了肚子,讓你的身體變不好,這不是佛法教你用功的方式。
釋迦牟尼佛六年雪山苦行,他一天只吃一粒芝麻,有時候做不呼吸的苦行,這些都是「滅身歸無」的方法,後來佛自己說那些行為是無益苦行,因為都不見本性。佛法所講的是教你見性、教你成佛、教你知道心跟外面的世界,是完全一如的。這點外道沒有辦法認知,所以佛門舉了一個比喻:就如同夢境一樣,你作夢時,夢中的境界,所有一切色相都是心所現的。而外道在裡面生貪著,想要長生不老,二乘人則認為有心、有色,因為當起心動念時攀緣到色,所以他就想要把心給滅掉,這樣就不會再攀緣任何色相,四大也不會對他造成妨礙了。他不知道「五蘊皆空」,五蘊都是心所現。所以統統不是著「空」就是著在「有」上,總是掉到兩邊去。
聽了僧肇大師講的這段話,大家要自我反省,注意修行不能偏在一邊,認為對治了這色身,就是有修。當然,色身還是得去調整它,但是它不是最主要的。
佛法是要你明心見性,這心不在別處,佛性人人本來就有,只是你對境的時候,產生了分別、妄見,認為有心有色。所以一般人著色相,二乘人著空相,以空為有,都不能成就。在淨宗,就教你念佛,讓你念到一心不亂,「一心」就沒有色跟空相對了,就沒有我跟我相,也沒有我跟我法,所以叫一心不亂。透過這佛號,你的心跟佛打成一片,沒有能念的心跟所念的佛,所以確實是一乘的修行方式,是大乘的圓頓教,不是小乘。有的人不了解,認為淨土宗念佛很著相,執著有個佛、有菩薩、有極樂世界;他不曉得我們是從「妙有」入手,有的是從真空入手,「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離真空。」所以色跟空沒有障礙,這個道理大家要曉得,不要墮到外道見當中、墮到斷滅見當中,你一旦墮進去沒有辦法出來,沒有辦法成就,你還會變成外道。
《楞嚴經》告訴我們,修行人為什麼不能成就無上菩提,別成天魔以及外道二乘,就是因為不知道「常住真心。性淨明體。」不知道真心本性,所以「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這講得非常清楚,就是因為你「不見性」的關係。
我們念佛,目的是要見性,不是要把這色身給滅除,也不是要取斷滅空,因為色跟空是沒有障礙,色跟心也沒有障礙,心境是一如的。龐蘊居士講:「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鐵牛不怕獅子吼。恰似木人見花鳥。」這就是心境如如的境界。佛法所講的確實究竟,確實是了義,歷代祖師都是這樣教導我們的,你跟著祖師學不會走錯路,不會變成外道。祖師大德告訴我們要依四依法:要依法不依人,依義不依語,依了義不依不了義,最後告訴我們要依真如般若智慧,不要依情識,若依情識就變成二乘、變成外道,甚至墮為凡夫。
以上是把祖師的開示給大家做說明,因為儒、釋、道三教有很多的地方,用詞非常地像,像道教有很多地方都跟佛教講的用詞非常地相似,但是境界卻不一樣。其他的宗教即使講得再相似,也說「非色非空」,講「小能容大,大能容小」,它都是心中有一物。即使他認為這身是大患,他也是有個「我」在立身行道,在那裡修身養性,總不離開「我相」,所以跟佛法講的是不一樣。佛法告訴我們是「常、樂、我、淨」四淨德。
外道認妄為真,把真我轉變成妄我,再把妄我再當成真我,假的我當成真我,其實都是認六塵緣影以為心,認四大假合以為身,這些統統都不能出輪迴。所以不要看到相似的用詞,就覺得都一樣,實際上不同。我們常講:佛法乃至二乘,跟你自己想像的不一樣。比如說:大乘有講離四句絕百非;小乘的偏真涅槃,也說離四句絕百非,可是小乘它的「離」是斷滅。大乘的「離」是識得虛妄。祖師講:「識得不為冤。」只要識得虛妄,你就不會被它干擾,就不受它蒙蔽了。所以,同樣的用詞,講的內容、心境不一樣。
呂洞賓見黃龍禪師,聽到黃龍禪師的開示,他講:「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當年錯用心。」呂洞賓他之前就是想要煉丹、長生不死,想要求得長生不老,卻認第七意識陽神為「我」,他真得道、成仙了,可是畢竟八萬劫後,終是落空亡,總是一個守屍鬼。他是道教非常厲害的一位祖師,幸好受到黃龍禪師的點化、開示,才知道從前的認知是錯誤的。所以在學佛時,學習佛陀的般若智慧,就要有辨別的能力,記住!這是辨別,不是自讚毀他,二者大不同,辨別是能夠了別,跟自讚毀他不相同。「自讚毀他」的目的是為了名利,而「辨別」是為了讓大眾能夠得到真實的智慧,能夠證得無為的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