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日 星期三

悟顯法師法文法語



Le discours du Dharma du Vén. Wuxian

Le Bouddha a dit aux êtres qu'on souffre d'une maladie bizarre à cause de la tuerie des animaux. La seule façon de le changer, c'est de sauver les animaux captifs et devenir végétarien. Aussi, c'est la meilleure manière de préserver notre longévité.
 

悟顯法師  開示:

佛告訴眾生這些怪病就是從殺生而來,唯一挽救的方式就是吃素、就是放生,這是保命延壽的第一妙法。


2016年10月31日 星期一

佛法修證心要-淨土指歸






目 錄
徐恒志序   
自序   
心密三祖元音老人傳略
淨土指歸   
甲、關於經文方面   
乙、關於用功的誤導
談談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  
消業往生與帶業往生       
甲、持消業往生論者     
乙、主張帶業往生論者

徐恒志序
佛法三藏十二部,汪洋浩瀚,博大精深,其所指歸不外息妄顯真,復本心性。正像《法華經》說:「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所謂大事因緣,就是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即人人本具的智慧覺性。《華嚴經》說:「不了於自心。云何知正道。」《楞嚴經》說:「了然自知。獲本妙心。常住不滅。」《大日經》也說:「云何菩提。謂如實知自心。」因知千經萬論莫不直指眾生自性。故明自本心,見自本性,實為佛法的精髓,成道的關鍵。正如五祖弘忍大師所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六祖慧能大師也獨具慧根,高唱頓悟自性、見性成佛之說,所謂「唯傳見性法,出世破邪宗。」從而使後世學人能捨末究本,直契心源,使頓教法門風行天下。影響所及,發展成為禪宗的「五家七宗」,陶冶龍象,人才輩出。但近世以來,學佛者每視明心見性為畏途,不以悟證本體為要務,黏境著相,心外取法,因此起惑造業,輪轉不息,學佛多年,痛苦依然。甚至不明一切佛法,都是善巧方便化度眾生,無有定法可說,往往固執法見,執指為月,諍論勝劣,是非紛然,深可惋惜!
元音老人(李鐘鼎老居士)今年九十一歲,深入禪海,徹悟心要,隱居滬濱數十年,離親斷愛,棄絕名利,融通淨密,隨機施教,默默耕耘,毀譽不動。老人鑒於明心見性,徹悟本來,實為佛法的綱宗,因此大聲疾呼,奮起提倡,並因時制宜,大力弘揚直指法—「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又鑒於禪宗行人,因無明師鉗錘逼拶,往往參究多年,了無消息,故常以與禪相近而修法簡捷的無相密乘心中心法,方便接引學人,使仗三密加持之力,速得定慧,豁開正眼。隨學善信絡繹不絕。老人是心中心法門的第三代傳人,早年曾著有《略論明心見性》一文,並對王驤陸上師的《悟心銘》進行詮釋。兩文對明心見性的內容、要領、涵義、悟前悟後用功方法、證體起用等問題,闡述精詳,妙義入神。此外,近年來曾為溫州同學開講宋朝圜悟克勤禪師的《碧巖集》公案,發揮拈花妙旨,啟發般若,剖析至理,指物傳心,言言見諦;還論述了淨土法門「消業往生與帶業往生」和有關「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說明禪淨不二、心淨土淨的玄義和懇切念佛、「一心不亂」的重要性。綜觀老人修證綱要,是以般若為宗,以總持為法,以淨土為歸。上述各文曾刊載於河北《禪》編輯部所編的禪學叢書、北京《法音》月刊和福建廣化寺佛經流通處的《廣化文選》中。可謂施甘露味,開方便門,直指心源,同歸淨土。此書實是悟心的寶筏,修證的良導。謹綴此文,共添法喜。
徐恒志一九九六年二月四日立春
自序
一九八○年春應諸同參之請在滬上講《楞嚴經》次,大家囑我將佛法的中心問題—關於明心見性的修證問題簡單扼要地寫出來,供大家參研討論,以免聽過忘卻。同時筆者因眼見廣大佛子對「明心見性」有很大的誤解,心懷憂慮。時下一般修行人普遍認為明心見性是高不可攀的佛、菩薩的聖邊事,只有再來菩薩才能證得,非一般凡夫所能企及。所以他們問也不敢問,談也不敢談,修法只在外圍轉,不能切入中心。雖經多年苦修,因不明心要,不識本真,習氣妄執依舊,不得解脫,冤冤枉枉地墮在生死岸頭流浪,辜負了己靈。從而使禪風不振,宗門衰微,更間接地促使整個聖教江河日下,降至於今日的奄奄一息。言之,寧不令人痛心!
我等眾生本具靈明覺性,妙明真心,與佛並無差別。釋迦文佛於臘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時,曾明確地告訴我們:「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華嚴經‧如來示現品第三十七》)。可見凡夫與佛沒有根本上的差異,只因迷於聲、色,忘失本來面目,造業受報,才沉淪於生死苦海的。苟能警悟,一切聲、色、貨、利,皆如空花水月,不可求、不可得,從而徹底放捨、無住,則當下即可返璞歸真,歸家穩坐,毫無難處。諺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我們肯放,成佛也是本分事,因我們本具這種資糧。
修行人不明真相,自設障礙,誤以為明心見性甚難,高不可攀而不敢問津。這都是自卑感作怪,以為自己是凡夫,與佛相差懸殊,見性一事,無法證得,不可妄求,而自遠於佛道,趨於凡流。寧不可惜!
另一方面,有些狂人讀了兩本禪錄與幾本經論,在文字義理上有了些理解,下得幾句轉語,寫得幾首偈頌,就以為開悟了。但因未做實際鍛鍊工夫,偷心未死,妄習依舊,遇境黏著,狂妄傲慢,使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這又從反面增加了人們對「明心見性」的誤解,以為真正明心見性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復次,邇來宗門人才寥落,禪者只抱定一則「念佛是誰」死煞話頭在參究。既無明師隨宜指示,也無明眼道侶相機點撥,而且參時發不起疑情,只在念「念佛是誰!」以致數十年不得消息。這就更增加了人們對明心見性是難上難的誤解了。
還有一批執著神通的人,修持倒也認真,但當他們工夫得力、恰到好處時,忽然根塵脫落,前後際斷,因不見神通現前,又無人指點,不識這是什麼,錯過了明心見性的良機。自己不識而錯過倒也罷了,還要以此來否定他人,反說明心見性甚難,豈不可笑可悲?
筆者有感於此,為了使大家搞清佛法之的旨和修行的訣竅,勿再卑視自己,只要精誠地如法修持,定可達到一生證成明心見性的目的。同時也擬敦促宗門碩德改變宗風,勿再抱定一則死話頭令學人參究,而須相機隨宜地靈活提示,俾學人能在句下荐得,言端省悟,以廣造人才,重振宗風,藉以紹隆聖教。
復次,又感於眾多參禪與念佛同仁,於參禪苦無入處和念佛不得力時,不知向密宗靠攏,假佛、菩薩慈悲佑護之力,掃清迷障,衝破難關,以資升進而達預期效果。即或智者有知於此,又因憚於有相密宗觀想、儀軌之繁瑣,加行、供養之迂緩而不思修習。卻不知密宗法門深廣,在九乘次第之上上乘內,有無相密心中心法,修法簡捷,收效神速,與禪最為切近,無上述有相密種種設施之煩,經灌頂後,即可直下修習。如果根性相當,以得佛力的優厚加持,又能如法專精修行,便可迅速得定開慧,明悟心要。蓋此法之妙,全賴密咒與手印。密咒為佛於定中自心所化之符號,有如世間打電報之密碼;手印宛如電視機之天線,可藉以貫通佛、菩薩與學人之心靈,以心印心,打成一片。故加持力強,易於成就。有如此大利益,而學人鮮知,實不容緘默。以是不揣譾陋,略抒管見述此陋文,以拋磚引玉,尚希海內賢達不吝賜教,各抒高見,以匡不逮,亦幸甚矣。
《碧巖錄》講座係一九八七年應溫州同仁之請,在溫州演講的公案。《消業往生與帶業往生》、《談談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二文則因感於目前有少數淨宗行人,往往不肯老實念佛,甚至把往生的責任推在阿彌陀佛身上。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有阿彌陀佛依靠,臨命終時,自有佛來接引,十念亦可帶業往生。」所以他們都懶懶散散地一面念幾句佛號,一面又談笑風生地說閒話,以為這樣就可得佛加被,接引往生了。哪知到了臨命終時,因念佛不力,感力不強,不見佛來接引而誤解佛是虛願,隨業牽流去了。且因誤解之故,又增加了一重謗佛之罪報,這太可怕、太可悲了。因此甘冒大不韙寫此二文,曾在《法音》等雜誌上發表,以期收得振聾發聵之效,切不敢嘩眾以取寵也。尚希海內豪賢鑒諒,有以指正是幸。
心密三祖元音老人傳略
李鐘鼎法名元音。一九○五年生於安徽合肥市,行年九十一歲。幼就當地塾師讀孔孟遺教。嘗思世人生從何來,死往何所?百思不得其解。於極端迷悶時,人恍惚失其所在,因懼而不敢再思考此問題。稍長改讀市辦高等小學,同父讀《金剛經》,似曾相識,但莫明所以,就問父。父曰:「此聖人言,非爾幼童所知,但勤讀書,日後再精研此寶典,自得無窮真實受用。」
一九一七年父就任江蘇鎮江市招商局襄辦,乃隨之就讀鎮江中學。鎮江乃佛教勝地,寺院眾多,高僧輩出,其間尤以金山江天寺與揚州高旻寺並稱禪學祖庭。暇時常與同學結伴去佛寺隨喜,去時,少年氣盛,奔跑跳躍,嬉笑打鬧,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忽聞一棒鐘聲,鬧心頓息,靜如止水,清涼愉悅而莫知所以!
其時,金山有一位悟道高僧,眾皆尊為活佛。惜余年幼無知,不知叩請上下,只見眾人團團圍住他爭相問話,乃使勁擠進人群,跪拜僧前。僧亦不問短長,拿起大雄寶殿內的敲木魚的大槌敲余頭曰:「好好用功學習,後福無窮!」一眾驚愕,余亦赧顏而退。
一九二三年,父調任上海招商局工作,余亦隨之遷居上海,考入上海滬江大學讀書。一九二五年,父因工作辛勞,不幸罹傷寒重症,經醫治無效,與世長辭。余於悲痛之餘,除發奮讀書外,為奉養老母,尚須覓一工作。但余性內向,不善交際,更不願向親友求助。適逢郵局登報招考郵務員,報名應試,僥倖錄取。乃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雖較緊張,亦不覺其苦。當時郵局工作只六小時,時間不長而讀大學是學分制,不似現在須整天住校讀書,可以選幾門相應的課程,讀滿學分,即可畢業。
在工作與讀書的過程中,經歷了一段人生的旅程,嘗到一些人生的況味。深覺世人的紛擾與鬥爭,皆因金錢與愛情的矛盾而起;而人生如朝露,轉瞬即逝,壽命無常。縱殫精竭力,辛勞一生,亦毫無所得,最後只落得個空苦、悲切與失落憂傷的情懷抱憾終去。真太冤苦,太不值得。同時因遭父喪之痛,又研讀了先父留下的佛經與禪錄,粗粗地理解了一些佛說的妙理與諸大祖師所發揮的精闢玄微言論,深感世人為滿足一己物欲之私,貪得無厭地追逐摶取,造業受報,冤冤枉枉地受六道輪迴之苦,實在太愚蠢、太悲苦!應及早回頭,放捨一切空幻的求取,集中心力,擇一適合自己個性的法門,勤懇修習以恢復光明的本來佛性而脫離生死苦海。從而喚醒世人的迷夢,同出苦輪,才是人生的真義,才是人生的價值所在。
因發心學佛,立誓不事婚娶。為奉養老母故,雖擬出家,但責無旁貸,不能遠離膝下而去。迨文革劫難當頭,余因代師傳法授徒,被目為四舊迷信頭目,毒害青年的壞分子,被隔離審查二年有半,經審查無有不法行為,方始釋放。
文革期間,因多次被抄家搜查,老母受驚病故。其時四眾蒙難,余雖欲披剃,亦無由矣,因之孑然一身直至於今。
余初學佛,由同事介紹,隨台宗大德興慈老法師習台教,修淨土。每日除研習台教綱宗外,執持彌陀聖號,不敢稍懈。課餘,復隨范古農老居士學習唯識。冬季並隨眾打淨土七。
繼經道友介紹,依華嚴座主應慈老和尚學華嚴,習禪觀。當時能續華嚴遺教者,唯常州天寧寺冶開老禪德與其高徒月霞和應慈二法師。迨月霞法師圓寂杭州後,只應老碩果僅存,獨掌華嚴大宗,彌覺尊貴。老人教法精嚴,慈悲尤甚,嘗因余工作纏身,不能按時隨眾聽講,特於星期日,單獨為余開講華嚴三觀與法界玄境。並勉余曰:「國內倡導一宗一教者,只此一家,餘外弘禪者不習教,研教者不參禪,似不無偏頗。爾應於此好好學習,深入禪觀,莫負吾心。」
余隨應老習教參禪似有入處。一日聽講罷,忽然人身頓失,光明歷歷,透體清涼,輕鬆無比。稟之於師,師曰:「此雖不無消息,但猶是過路客人,非是主人。莫睬他,奮力前進,直至大地平沉,虛空粉碎,方有少分相應。」因此更加用功打坐。臘月隨眾打禪七,第因工作關係,未能善始善終,直至三七期滿,亦未得更進一步之消息。
隨後經一至交道友介紹,往聖壽寺聽密宗大阿闍黎王驤陸大師講《六祖壇經》,頗多契悟。乃於會後隨師至其住所—「印心精舍」請益。師問余習何宗?余具實以告曰:「參禪。」師問:「打開本來,親見本性否?」余慚愧囁嚅曰:「尚未得見。」師曰:「何不隨我學密?」余曰:「密法儀軌繁複,而我性喜簡潔、純樸,於密不甚相容。」師曰:「我心中心法乃密宗之心髓,屬上上乘無相密法,修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能直下見性,不和其他有相密法相共,名雖為密,實際即禪。既無加行與前行的繁瑣儀軌,更無觀相成功後再行化空之煩勞。而且也與淨土宗相通,可以之往生西方與其他諸方佛淨土,實合禪、淨、密為一體之大法也。釋迦文佛在此宗法本—《佛心經亦通大隨求陀羅尼》上說:此法為末法眾生了生脫死最當機之法,仗佛密咒與手印之慈力加持,修之既能迅速消障開慧,圓證菩提。也可假第四印之功力往生西方極樂淨土,還可隨願往生諸方佛土。可見此法乃以禪為體、密為用、淨土為歸,攝三宗為一體,適合末法眾生修習成道之大法。」
師又道:「參禪全憑自力,學人須起疑情,全力參究,方有入處。如疑情難起,即不得力。而且現代人工作忙碌,空閑時間不太多,不能像古人那樣花二十至三十年的時間來專心致志的參究話頭。所以參禪悟道者少,因而導致禪宗不振。如學心中心法,假佛力加持修行,那就大不一樣了。」
余以師言詞懇切而有理,乃受法歸依。經灌頂後回家修習,坐第一印第一座,即全身飛起,如直升飛機直衝霄漢,因驚怖而出定。方知此法果與他法不同,乃潛心循序修習,不再見異思遷,改修他法。
此法有六個印與一則咒,修法簡練易學,既不用修加行與前行,更不須觀想或觀相,如禪宗一樣從第八識起修,且有佛力加持,故易直下見性。聞師言,密咒為佛、菩薩於禪定中將自己的心化作的密語,如吾人打電報時用的密電碼;手印如重要文件加蓋的印信,又如電視機上的天線。以之溝通學人與佛、菩薩之心靈,打成一片,故加持力大,證道迅速。淨土宗念佛名號同樣也是假佛力修行,但念佛名號,不及持佛心咒力大。所以憨山大師曾說,如念佛不得力,可改持咒,即是此理。
心密之所以有六個手印,因每個手印作用不同。第一印為菩提心印。乃教學人立大志、發大願,上求佛道,下化眾生,鞏固修道之初心也。如造百丈高樓,須先打牢牆腳,築好基礎一樣,基礎不固,樓要倒塌。學道不立大志,不發大願,勢必遇難而退,遭挫即止,絕不能百折不撓地艱苦奮鬥到底,證成聖果。所以此印最為重要。在密宗中手印有一萬多種,以此印為諸印之王。
第二印為菩提心成就印。可以消除宿障,治療諸病,為開慧之前奏。我於修此印後,即腹瀉三次,身心頗覺輕、利、明、快,蓋得此印加持之力,將宿世汙、染、垢、穢盡從大便排出故也。
第三印為正授菩提印。乃諸佛、菩薩放光加持學人,推之前進,迅速入定之要印,亦為醫治他人疾病之妙著。我於修法時期,偶而事煩心亂,加持此印,即能迅速改觀而深入禪定。並蒙諸佛、菩薩慈悲加持,為遠方友好治病數次,亦能於修法後痊癒。
第四印為如來母印。為開慧、成道與往生淨土之大印。故於從一至六印修完二輪後,專修第二與第四印時,第二印只修一天而第四印須修六天,可見此印之重要。很多同仁均於修此印時,打開本來,得見真性。
第五印為如來善集陀羅尼印。此印乃集合諸佛密咒之功德、威力與妙用於一體之印。其力至大,其勢飛猛,能降伏惡魔,破除外道邪法,並能移山倒海,消除翻種子等的煩惱。故修心中心法無入魔之惡,亦無受外道邪法困擾之患。
第六印為如來語印。所有佛所說之經與菩薩所造之論,於修此法後均能一目了然,通達理解,無稍疑惑;並能召請諸佛、菩薩,得諸加持,發大神通。
此六個印須循序連貫修習,不可跳躍、躐等而修,更不可斷斷續續、進進停停地修。我遵師囑每天按時上座,每座坐足二小時,勤勤懇懇地按師所說口訣「心念耳聞」地修習,從不間斷。於坐滿一百座後,即加座猛修,從每天坐四小時逐漸增至六小時、八小時,乃至十八小時。每逢星期日及例假日,整天在家習坐,不外出遊樂。師因之常勉余代為說法,嘉勉同參。
余於修第四印時,一夜於睡夢中忽聞老母一聲咳嗽,頓時身心、世界一齊消失而了了分明靈知不昧。晨起請益於師,師曰:「雖是一則可喜的消息,但猶欠火候在,更須努力精進,不可稍懈。」
一日,修法畢,步行赴郵局上早班,途經四川北路,忽然一聲爆炸,身心、馬路、車輛與行人當下一齊消殞而靈知了了,一念不生,亦不覺人在走路。及至到了郵局門前,忽生一念:「到了。」果於眼前出現郵局大門。腳步未動,人已到了郵局,身輕鬆而心透脫,有如卸卻千斤重擔相似,歡欣鼓舞,不勝雀躍!佛法之妙有如是乎!此情此景豈筆墨所能形容?
一日晏坐中見佛前來托一日輪與我,剛伸手接時,日輪忽然爆炸,佛、我、日輪、世界與虛空一時並消,妙明真心朗然現前!佛恩浩大,加持、接引眾生無微不至!余感恩之餘,不覺大哭一場!我等後生小子誠粉身碎骨難報深恩於萬一也。
又一日打坐中見一老太太安坐在盤龍椅上,旁立一童子,召余曰:「來來來,我有一卷《心經》傳授與你。」余應曰:「這卷無字《心經》深妙難思,您老怎麼傳授?」老太太乃下座,余亦禮拜而退。
偶於修六印時,神忽離體,方於室內巡行間,道友來訪扣門,復與身合。此等瑣事,皆如夢幻,本不足道,簡列一二,為請諸方指正云。
我師公大愚阿闍黎為敦促我等師兄弟上上升進故,常設難考問我等。
如問:「一千七百則公案,一串串卻時如何?」
一師兄答:「苦!」
師公追問:「誰苦?」
師兄不能答,余從旁掩耳而出。
師公曰:「有人救出你了。」
又如,一師兄拿了師公的扇子道:「這是愚公的。」
愚公後問曰:「大愚的,為什麼在你手裡?」
余代答曰:「請問什麼在我手外?」公首肯。
又如,愚公問:「你們觀心觀到了沒有?」
師兄答:「觀到了。」
愚公進問:「在什麼處?」
余從旁伸出手掌云:「和盤托出。」
此等家醜,本不值外揚,聊供閱者一笑而已。
光陰荏苒,一忽數十年。其間雖經不懈努力勤修並多次打七與打九座專修,奈根淺障重,毫無所得,實不敢向人前吐露隻字片語,有汙視聽。第因先師圓化時,法席後繼無人,勉召余暫代講席。不得已,勉為其難。於一九五八年受阿闍黎灌頂後忝列師位。應諸方召喚,赴各地寺院、精舍與協會開講《楞嚴》、《法華》、《楞伽》、《華嚴》、《金剛》、《圓覺》、《心經》、《彌陀》與《六祖壇經》等,並赴各地禪學講座與禪學同仁研討禪錄。
足跡東自遼、吉、黑三省,西到雲南、四川,南始廣東、海南,北迄甘、寧、青等省,幾走遍全國各地。受法弟子除國內四眾外,海外如美國、德國、法國、加拿大與日本等國亦有少數聞風來歸者。關於著作方面,因水平有限,復因弘法事務繁多,無多空餘時間寫作。只從一九七八年開始應各地同參之請,為輔導後進進修、釋疑、除惑,草綴了幾篇不像樣的陋文,如《略論明心見性》、《悟心銘淺釋》、《碧巖錄講座》、《禪海微瀾》、《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禪七》和《灌頂授法開示錄》等,已先後在各種佛教刊物、雜誌上發表。另外尚有《心經抉隱》(一九九八年已并列本書之末),《楞嚴經要解》與《大手印淺釋》等,正在籌備印刷中,未及與廣大佛教同仁見面。
總之,數十年如一日,代師弘化,為佛宣揚,奔馳各地,兢兢業業,未敢稍懈。幸蒙佛慈垂佑,四眾匡護,未墮先師盛德,辜負諸佛深恩。余深深感謝諸佛、菩薩與廣大信眾扶持、呵護之厚德外,又不勝僥倖、慚愧之至也。
一九九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淨土指歸
關於佛法的修證。由於眾生同俱和佛一樣的無漏智性,本無差別;但因迷於事相,各各造業不同,迷惑的深淺也因之各別,向道的根器就有智、愚、慧、拙的分別。在這種不同的根基上,我佛慈悲,為了適應眾生,猶如醫生治病,應病與藥一樣,說了種種不同的大、小、方、圓、頓、漸諸法。無非讓眾生早日病癒回家,脫離苦海。其中並無深淺、高下的不同。後來的祖師因自己的修持與適應眾生的愛好,創立了種種不同的宗派。在佛法極盛的唐宋時代,我國佛法有十大宗。後來因時節因緣之不同,社會風俗之變遷,人民生活之艱辛,佛法漸漸衰頹,現僅存禪、淨、密三大宗。在此三大宗中,修證最迅速、便捷者莫過於禪宗。但末法時代眾生根器陋劣,障重慧淺,直指其見性既不投契,即或有點解悟,但未深信,站不穩腳跟,又不能在事上磨練、保任、除習成道。至於參話頭,則疑情不起,妄想割不斷,根塵不易脫落,能所更不能雙亡,何能明心見性!因而宗下後繼乏人,大有消亡斷絕之劫,良可悲也!
密宗,我國原有之唐密,因後來歷代帝王之恐懼、反對,至明朝朱元璋時滅盡。現行之密宗,除西藏之密法外,即日本之東密。此法分九乘次第,高下、深淺完備,恰是末法時代修行之妙法,但儀軌繁瑣,初修都很執相,又不無接近鬼神教之嫌,不大適合國人愛簡捷便當之修法。而且有西藏言語之隔閡,因之密宗在漢地不大能廣弘。
此三宗在現階段說來最適合國人修持者莫過於淨土宗。淨土宗只一心專念彌陀聖號,別的什麼也不用修,真是最適合國人之契理契機之教。一句聖號看來簡單,含義實在深廣。它是在切近處下手—在心中密密提持一句聖號,令人在不知不覺中將凡心轉成聖心,猶如人的頭髮與指甲不見其長而自然長出來一樣。因之它既包含三藏十二部經文之精義,也可統括一切宗派之力用,我們再不專心致志的念佛,修淨土,實在太可惜了!
但近來修淨土者對此宗之真理與修法大有錯會之處。將博大精深之淨宗,宣揚得猶如小乘之修法,說修此法到西方去享福,過好日子,免在娑婆受苦。這種說法使有識之大心修士不敢接近,避而遠之;無識者又怕西方難生,多錯誤地發願往生邊地疑城。將原本宏偉的淨宗弄得面目全非,使人不知何去何從,真是罪莫大焉!
上面說過,淨宗一句彌陀聖號可以賅盡三藏十二部之教義,攝盡一切宗派之行法。但弘教者未將真理說清道明,才弄得大家疑是疑非,因而淨宗近來也一蹶不振。這全由於弘教者自己未真明白教義與修法,只是以訛傳訛,焉能不將淨宗弄得面目全非?
茲為便於大家修行,掃清淨宗修行之障礙,重振淨宗雄風起見,不惜口業,將大家易於誤會之處,一一簡便說明於後。
甲、關於經文方面:
一、《彌陀經》文之「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
「彼佛」二字毋庸猜疑當然是指阿彌陀佛。但廣義說來,並非單指阿彌陀佛,是指一切眾生之佛性。因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眾生之本覺妙體與佛同體不二,所謂在聖不增,在凡不減,我們只要勤於修法,將一切惡習—無明銷盡,恢復本來面目,無人不和阿彌陀佛一樣,光明無量,照十方國土無障礙。這樣講可使大家增進信心,勇於用功,更不會懷疑能否往生西方。
二、若今生。若已生。若當生
說法者均將「若當生」說成將來修法成就,可以往生西方。其實不然,中國字一字多解,用處不同,解釋也不同。這「當」字固然可作將來講,但在這裡不作將來講。因淨宗是圓賅八教的大宗,不是小乘,應該作「當下」,即現前講。就是說修念佛法門既可以今生修成往生,也可以當下不動腳步而生到西方。因心即土,土即心。只要你心清淨一物不沾,煩惱銷盡當下便是西方,不用死後往生。所以淨宗大德說要確保能生西方,要現在能生西才行。六祖大師在壇經中說可將西方移在諸仁面前,即此之謂也。
三、飯食經行
說法者將此句利益大眾的大乘經文,誤解為小乘法的自利文;他們說在西方吃飽飯後沒有事,經行經行,散散步,消消食。這真是笑談,錯會到極點。這句經文「飯食」二字應圈聲讀,「飯」應讀「返」,「食」應讀「伺」。即在西方聽佛菩薩說法,吃飽法食,修成大道後即應經行十方,教化眾生。如烏鴉之反哺,反過來給眾生吃法食。所以說淨土宗是大乘,不是只顧自己,在西方吃飽飯經行、遊樂而已。
四、花開見佛悟無生
一般都說坐在蓮池裡的蓮花中,下品下生的人須等待十二大劫,蓮花才能開敷,才能出來見佛。這種說法從字面看來確是不錯,因經文的含意卻不是這樣。而是說下品下生的人著相牢固,心花一時不能開,須待十二大劫的一番刻苦用功,漸漸地將執著妄習銷盡,心花才能開敷而親見自己的佛性,不是十二大劫後才能拜見阿彌陀佛。假如是十二大劫後才能見佛,那麼在佛來接引往生西方時不是已經見佛了嗎?何須再等十二大劫呢?更進一步說這「花開見佛」不是生到西方後才能蓮花開敷見佛,而是說我們現在用功念佛,念到妄念斷處,佛號消殞,能所雙亡時心花自然開敷,親見自己的佛性。如禪宗自證佛性一樣,所以說淨即禪也。
五、關於十二大劫花開
講經者都講成下品下生的人須悶坐在蓮花胎胞裡十二大劫,蓮花方始開敷,才得走出來。不知這十二大劫的蓮花胎胞是指邊地疑城的胎獄,不是指下品下生的西方凡聖同居土。只要你生到西方凡聖同居土,縱是下品下生也是行動自由,而不是關在蓮花胎獄裡。之所以悶在蓮花胎獄裡者,皆因生時未獲真信、切願,只是半信半疑,所以生到邊地疑城;否則,絕對不會生到邊地疑城去,更不會悶在蓮花胎獄中;當然,不是往生西方的人均須經過邊地疑城。至於十二大劫,更無一定時間。你用功精勤,時間即短,否則時間即長,一念可超百萬劫,何況十二大劫,一剎那即過去。
六、臨命終時,彼佛現前
大家都說「臨命終時」即死期來時,阿彌陀佛即自然現前了,這句話也不確當。因淨宗修法如真一心專持名號,即能當下見佛,毋須等到死時。這見「佛」的佛字既是指阿彌陀佛,也是指自性佛。這「臨命終時」四字不是只指死期來時,而是說當你念佛念到妄念銷融,生死命根斷絕時,佛一定現前。我們要了生死,先須知道生死之由來,如斷水者先知其源一樣。不然胡亂瞎搞一番,非但不能見功,還要闖禍。要知我們之所以有生死,就是有妄念,假使不迷於外相,妄念不動,不造業,則根本沒有生死。因為我們的佛性本來沒有生死,皆因迷諸外相,不守自性,無明妄動,才造業受報,枉受生死輪迴之苦的。我們用功念佛念到根塵脫落,能所雙亡即是生死命根斷絕之時,也即是臨命終時,所以說「臨命終時」不是等死期來到時,而是說用功用得綿密,久久功純,到一心不亂時,佛性自然現前。
七、讀誦大乘
佛說要上品往生須讀誦大乘經文。但現在竟有人主張,修淨宗只須讀《彌陀經》和《無量壽經》,其他經文一概不要讀,否則亂了套,不能生西方。這不是明明和佛作對,淆惑信眾嗎!佛說讀誦大乘是教人豁開正眼,開拓智慧。真正知道往生西方的真理,一切不著,上生才得上品。西方淨土雖是佛歷劫修行所感的果報土,但也不離佛性的妙用,不可認為實有而生住著心。《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即教我們認清此理,得真實受用。否則,執為實有,心中不空即生障礙,何能上品往生?我們試看淨宗大德說的話,即知端的。生則生矣,去則未也;去則去矣,生則未也。可見本性空淨,一切皆無,所有色相皆是空幻。我們只隨緣應用,不去執著,則一切無礙,才得瀟灑自如。否則,即被纏縛,何能上品往生。
乙、關於用功的誤導:
一、念佛不消一心不亂
佛說念佛須專心致志,若一日、若二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彼佛現前。
現在的導師說念佛不要一心不亂,只要散心念佛,即能生西,這真是害人。散心念佛果真能生西,那佛為什麼教人念佛須一心不亂呢?大勢至菩薩為什麼教人念佛要「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呢?這「都攝六根」就是教人攝心在佛,不可動一毫妄念呀。「淨念相繼」更難,這就是禪宗的悟後保任工夫,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現在就不多談了。憨山大師說得更清楚:「口念彌陀心散亂,喉嚨喊破亦徒然。」又說,念佛須極力追頂,如推重車上山,不可稍懈。根據佛、菩薩、祖師們的教導,可見現在導師的教導乃是誤導,不可聽信。
二、不消念佛,只要相信有西方極樂世界,也能生西
這比前說更為害人。淨土宗的高妙就在信、願、行三字。如真深信、切願生西,為什麼不行?且知淨宗是寓高深之理於平易踐履之中,於真實行處而暗合道妙。如光是口說不行,能成功嗎?切實的行才表示你有深信切願,不行,所謂願從何表示?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今一步不行,如何能到達目的地?教人省其行—不消念佛,正是毀滅淨土宗也,安可信哉?
三、往生西方很難,還是發願往生邊地疑城為好
這種見解更害人。往生西方是佛發願接引眾生旨的。你只要真心嚮往,願去彼土,正是與佛的大願吻合,如磁吸鐵,毫無難處。況且極樂世界雖是佛因地修行的果報土,但也不離自性。我等眾生的自性與佛無殊,既是自性土,我等眾生也有份,只要心地清淨,往生即是回自己的家,又有什麼難處?那些往生邊地疑城的人,上面已述,皆因信不真、願不切所致,不是佛不准他們往生,派他們坐胎獄裡的。我們明白了這點,對往生西方就毫無疑懼而欣嚮往生了。
綜上所述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實無難處,只要我們真信切願,忠實履行,無有不能往生的。尤其是下品下生,只要我們真切地認清這娑婆世界是苦難的世界,一切色相皆是幻影,無有真實,不可得、不可求,從而一切放下,毫無一塵沾染牽掛心中,放教空蕩蕩地,臨終自然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至於要求上品上生,那就要進一步認識,縱是西方寶土也非真實,只不過是渡人的舟筏,一時的妙用,究竟也不可得。《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西方既有種種妙相,可見也是虛妄的了。但相雖虛妄而妙用不無,也不是斷滅空,故往生有九品之別,那就看行人修功的深淺、悟道之高下而定了。《心經》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一如,既不著空,也不著有。妙有如如,即果地佛矣。
四、誤解三:
修來世
西方淨土難生,念佛只有修修來世享福,不受貧窮苦難。這個誤解在一般念佛人中普遍流傳,害得修淨土人太失信心,只想來世做人享福而喪失了往生西方成道了生死的慧命,真是冤者枉也。上面說過生西方上品上生是不易,但下品下生沒什麼困難,只要你真心相信,切願往生,一心嚮往往生西方的好處,放下娑婆世界的一切事物、人情,真是萬修萬人去,沒有一個流落下來的。所以我今天特別提出這個問題,勸大家清醒,不要聽人瞎說而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怕念多
初心人念佛妄念不可能立刻停息,總是念起念落,紛飛不息。但念佛者往往誤會自己根基不好,不堪修道,或者以為念佛反而妄念多,不如不念;因而不修,斷送了自己的慧命,真太可惜。不知念佛時,知道自己妄念在動正是好事,因為在不念佛忙亂時,心念亂動一點看不見。現在因為念佛,心比較靜了才能看見妄念在動。這猶如從縫隙間照進的陽光中能看見屋內的灰塵一樣;又如混水沈澱下來,上面的水清時,才能看見下面的沙泥一樣。所以這是始覺慧光,得空的前兆,是大好的事,不須害怕念多,只要耐心地念下去,妄念就漸漸地由多而少、而沒有了。
怕落空
念佛人因誠心專念佛號,念到妄念消停,佛號念不出來時,即生恐懼,以為離開了佛落空了,馬上提起佛號重新再念,殊不知此時正是心佛道交打成一片,淨土現前時。因無人指點,不在此時猛著精彩,抓住良機,認清本來面目而錯失念佛三昧,斷送了將來上品往生的良機,真是可惜。
五、修法當中的兩條歧路:
念佛修道有二條歧路不可不知,一是昏沈入睡,二是落入無記。
初心念佛總是妄念紛飛,名為掉舉。漸漸功深定下來了,又易昏沈入睡。昏沈入睡往往易和入定混淆,使人搞不清楚,因為初入定者免不了有些若昏若睡的現相,不知者以為這是入睡了趕快警醒,因而破壞了定境,深為可惜。現在把定和睡辨別一下,免犯錯誤。初入定者雖有些若昏若睡,但身體不倒,手印不散,佛號不斷,此時應靜靜地保持不動。睡則身體倒,手印散,佛號斷,此時應警覺,睜開雙目,高聲念佛,驅散睡魔,再慢慢攝心入定。
落入無記。一心念佛,毫無所求的人不易落入無記。有些人念佛,壓念不起,求迅速入定,往往易落無記。記謂無記,即沈空滯寂,毫無知覺,這與三昧大有區別。得念佛三昧,雖妄念銷融,身心世界化空,但不是毫無知覺,而是了了靈知不昧,不可混為一談,我們修念佛三昧應該知其所別。
六、世法與佛法不二
用功人還常易犯的毛病就是不知世法也就是佛法,佛法就是世法,而常常厭離工作,祈入深山修空或整日坐在座上不動。殊不知這樣坐下去,只是枯木禪,不得活用,將來頂多證得羅漢果,弄得不好,還易落入無記,成為死水,不能成佛也,不能往生西方。因此我們用功念佛,須知一切世法均是佛法,盡管盡力去做不要執著,就是佛法。淘米燒飯、洗衣漿裳就是念佛;工作寫文、設計構思無非念佛。這樣作事,念佛兩不誤,既不會引起別人的誤解,說佛法是消極離世的,也不會墮入沈空滯寂的死水而落入土、木、金、石的誤區死果。
七、追求三昧與不消三昧
念佛人常常有要三昧與不要三昧之爭。要者極力追求,因而為致入魔;不要者往往易流入散心念佛,因妄念紛飛而不得生西。因此我們念佛只用一種平常心專一精切念去,不管它是否得三昧,起先雖有些妄念起伏,但久久功深,不求三昧,三昧自然現前。相反,不用功追求三昧,非但不得三昧還要墜入歧途。
八、關於十念法
十念法確是淨土法門中之異方便,面面俱到地照顧每個淨土行者,從此也顯見佛和祖師們的用心良苦。對於學佛忙碌的人,無暇念佛修道,特開出十念法,僅在每晨面對佛像焚香,禮拜後念十口氣佛,即算修完早課。於是大家都按此法修習,念十口氣就算完畢。殊不知此十念法是為忙碌的人無暇用功打坐專念而置,用短時間,以十念來攝心,使妄念不生而清淨本心的妙法。當心清淨下來後,即在行、住、坐、臥中,念茲在茲地保持此清淨心,而不是十念後,即可任意亂想或胡作非為的。所以在面對佛十念後,還須在四威儀中綿綿不斷地念佛,千萬不要以為十念即算完事。
九、只要稍事念佛即可生西
因為菩薩的慈悲和修法的簡便,往往使人誤會生西方只要馬馬虎虎念幾聲佛即可以了,不知生西是怎麼生法,也不知佛來接引是怎麼接法。永明壽禪師在《宗鏡錄》裡告訴我們:「佛來接引。實無來去。」所謂接引,猶如天上的月亮,月亮不動,而千江萬水月影一時齊現,你向東走,你向西走,月亮看起來也跟著你向東向西,其實月亮也無向東向西。佛來接應也是這樣,只要你心清淨,即在你心中現起佛相:心不淨,猶如一盆汙水不能現月影一樣,就不見佛來接,不能生西了。於此可知,能否生西,全靠心地清淨,絕不是佛跑到我們跟前來,拉我們生到西方去。所以生西的不是我們這個臭皮囊,而是我們的清淨心。因此要能生西必須用佛號把我們的汙穢心—貪、瞋、癡洗刷清淨了才行。而不是馬馬虎虎念幾聲佛即可以的。
十、關於帶業往生與消業往生
念佛修道原來是消除業障而成道,說不上什麼帶業,《觀無量壽經》云:「下品人念佛能消六十億八十億劫生死重罪」,可見念佛是消業成道的最好法門,我們只要誠心敬意的念佛,所有業障皆能消除,不用擔心業障深重而西方難生。
但是現在為什麼又有人大談帶業往生呢?因為我們多生歷劫積累的貪、瞋、癡、慢、疑種種罪業,不是一下子能消光的,澫益大師說:我們修道念佛所消之罪業只如指上土,未消的業障如大地土,因此之故我們念佛未消的罪業還很深厚,不是這一生能消光的,臨命終時往生西方,就不免帶著這未消完的罪業而往生了。
淨宗有這殊勝往生因緣,又引起學人的誤會,以為可以帶業往生不妨於修法時際為貪心所驅使造點惡業,又有人以為能帶業往生,念佛不須全心全意的專心念佛,只馬馬虎虎念幾句佛即可以了,所以又創出散心念佛,帶業往生的念佛的謬論,更有人因此進一步發揮出生西,既然這麼容易,只要我們願意去西方,不念佛也可以往生,把淨土宗,搞得支離破碎,害得後進者無所適從而不能生西,這真太可惜,要知道生西雖是他力修行,靠佛接引,但只有他力毫無自力(念佛力)是不行的。古德說:念佛生西如蠅附驥尾,不自用力,抓緊馬尾是生不上的,何能不專心致志的念佛?大勢至菩薩教我們念佛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怎麼能夠不專心念佛或不念佛而生西呢?
這些謬論,實在不可聽便,帶業往生只能帶未消完的餘業,千萬不可邊念佛修行,邊造業害人,那是絕對生不了西方的。
十一、關於念佛修行定中所現的境界問題
我們初念佛時,免不了雜念紛飛,漸漸心淨了,會現出種種不同的境界,有的人見佛現前或見光耀眼,或見西方勝境,大家皆以為這是瑞相是念佛得力所致,互相讚歎,執著不放。殊不知這一切境相,皆是幻相,而非真實;《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所有境相,不管是聖是凡,是淨是穢,皆是偽相,絕非真實,不可執著,無知執為真實,即有著魔之虞。上海有二位居士,一位在三樓陽台,念佛見佛來迎,即踴身跳下,結果跌死。另一位見荷花池中現西方聖境,也跳進池中而淹死。這都是不知是幻,執為真實而召致的誤果,所以我們學佛須知定中所現境界皆是幻現,千萬不可執實,以免深陷誤區而不能成道。
但念佛人於臨終時,只一心念佛,毫無追求,自然感得聖境現前,於彈指頃,即得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奉勸諸君真正認識西方極樂世界,乘阿彌陀佛的大願方便往生,透出六道,實乃佛法最方便、最簡易、最迅捷之道。但須認真修行,切莫聽信讒言,不切實用功而散心念佛,希冀帶業往生,更不要不念佛用一種無功行的虛信假願而求往生,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曾見很多念佛不痛切、和某些主張散心念佛帶業往生、或不消念佛即能往生的人,到命終時那份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痛苦情形,實在令人警心。故於此不惜口業,嚕嚕嗦嗦地說了一套,是否有當?因事關佛教的命脈和後學的慧命,茲事體大,不容誤解,尚望海內諸大善知識不吝教誨,指正錯誤,感德實無涯也。
談談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
連載於《法音》一九九三年第三、四期
近來在淨土同仁間,醞釀著一場「往生西方,是否需一心不亂」的爭論。試把他們爭論的焦點歸納起來,有以下三種不同的意見:
一、但具信願,散心念佛,亦能往生。
二、散心念佛,只能培植善根,要得確保生西,除信願之外,尚須懇切行持,一心不亂。
三、只要依靠彌陀願力,帶業亦能往生,何須一心不亂。
這三種互異的意見,第三種說得最容易,簡直不用修,單靠彌陀願力就能往生。第二種較難,需一心不亂,始能往生。第一種較易,只要有信願,散心念佛亦能生西。各說各有理,相持不下,竟使後進者莫衷一是,無所適從,不知究竟應如何修習,方合道妙。
「如何才真能往生淨土?」是淨土宗的一個重大而關鍵的問題,不把它搞清楚、弄正確,對淨土宗的修士來說,確實有害。因淨土法門是號稱異方便,橫超三界,往生淨土,超生脫死,圓證菩提的。若對修法尚未搞清楚,如何能不走錯路而迷失方向?更何能穩穩當當,順順利利地達到往生西方的目的?但如果是嘴裡說說往生西方,而實際卻做不到,則宗旨全失,便毫無意義了!
然則,如何才能確實往生淨土,是否必須一心不亂呢?這確是一個值得探究的重大問題。所以不容緘默,聽任自然,傷害後進,因而不揣鄙陋,亦來參加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的討論。今略抒管見,尚希海內豪賢有以指正。
茲為易於得出明確的答案,將上述三種意見,分作三個問題來一一詳加討論,以資弄清如何才能往生淨土與要不要一心不亂的問題。
一、「但具信願,散心念佛,亦能往生」的探討
首先,我覺得這種見解的提法,含義似乎不清。所謂「散心」不知果何所指?是指初心學人,一時心不能淨,不要妄冀速效,須假持名之功,掃蕩妄念,而漸臻一心呢?(如蓮池大師、印光大師等所說,多生妄動積習,非暫時念佛所能掃淨。猶如久病之人,非一、二劑藥能以治療。故念佛須具一片長遠之心,密密穩穩,不懈念去,久久功深,定能見效,而臻一心之境。)還是說我們現在發心念佛,求生西方,亦不妨與無明業習牽合糾纏,將娑婆境緣,黏著於心,似膠如漆,等到老死,自然會往生西方的呢?
假使他們的用意屬於前者,這是鼓勵後學,莫畏艱難,不要怕散心作祟,只要樹雄心,立壯志,努力上進,定獲一心,決定往生。那麼我們應舉雙手贊成!反是,如果用意屬於後者,我們就覺得非常遺憾!因這是毒害後進的砒鴆,萬萬要不得!我們要生淨土,而這心裡總是戀著娑婆的妻財子祿,古人謂之抱樁搖櫓,行動尚且不能,又如何能與彌陀感應道交,打成一片,往生西方淨土呢?
玉琳國師云:「大凡修持,須量己量法,直心直行,誠若能厭惡三界,堅志往生,則專依《阿彌陀經》,靠定聖號,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所謂執持名號,一心不亂,決定往生。此先自利而後利人之所為也。若於現前富貴功名,未能忘情,男女飲食之欲,未知深厭,則與往生法門未易深信。既信矣,身修淨土,而心戀娑婆,果何益乎?」憨山祖師云:「口念彌陀心散亂,喉嚨喊破亦徒然。」這不是明明說散心念佛徒勞無功嗎?難道這些大祖師,教理不及你們透徹,說的話不真實嗎?或者有人說這是禪宗祖師的話,與淨土宗稍有不同。那麼不妨再舉蓮池大師的《普勸念佛之三》的一段文章來作佐證。
大師說:「或問,今見世人,念佛者多,生西者少,何也?(足見生西者不是多數。)此有三故:一者,口雖念佛,心中不善,以此不得往生。奉勸世人,既是念佛,便須依佛所說,要積德修福,要孝順父母,要忠事君王,要弟兄相愛,夫妻相敬,要至誠信實,要柔和忍耐,要公平正直,要陰騭方便,要慈悲一切。不殺害生命,不凌辱下人,不欺壓小民,但有不好心起,著力念佛,定要念退這不好心,如是才是念佛的人,定得往生成佛。二者,口雖念佛,心中胡思亂想,以此不得往生。(注意!注意!)奉勸世人,念佛之時,按定心猿意馬,字字分明,心心觀照。如親在西方,面對彌陀,不敢散亂,如此才是念佛的人,才能往生西方。(下略)」
這段文字,如此明確。我想大家看了,再不會猶疑莫決,更不至再有爭論,說散心念佛亦能生西的了。
還有《淨土十要》中的徹悟禪師語錄,有「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持佛名號,以攝心專注,為下手方便,以一心不亂為歸宿,以往生瑞相為驗證」的淨土修持旨要,這不亦是淨宗祖師不提倡散心念佛嗎?
但是,散心念佛不能往生,其故何在?我們要進一步把它搞清楚。否則,人云亦云,囫圇吞棗,莫明其所以然,終成迷障。用起功來,亦必疲軟無力,不能克敵致果,安望生西成道!今不厭其詳,再行研討如下:
如眾所周知,一切眾生,皆本具如來智慧德相。本來是佛,本不生滅。只因無始無明妄動,認假作真,起惑造業,隨業受報,才於無生死中枉受生死輪迴之苦。今欲往生西方,了脫生死,如不將這當下起惑造業的一念妄心,用念佛的工夫將它念退,把妄心轉換成佛心—即全佛是心、全心是佛,而一任妄心顛倒攀緣,執著妄動,如何不為業境所牽纏而沉淪於六道?又如何能於臨命終時,打退這業識幻影而往生西方?經云:「欲淨其土。先淨其心。隨其心淨。即佛土淨。」故欲生西方淨土,必須先放下一切,一心念佛,淨其心地而後可。經云:「一切唯心造。」心若散亂穢染,與淨域絕不相應,到頭來只能生在穢土,此無可奈何之事也。
或曰:往生西方,全憑他力—阿彌陀佛的慈悲接引力,不是修其他法門,靠自力成道。答曰:他力不離自力,離開自力,絕無他力!此理在世間法上,如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乃至無情草木叢林之間,自己無生存能力,完全靠他人他物得生存者絕無是處,此種例證多不勝舉。出世間法更不例外,如阿難與佛同時發心,因修持不力,於佛圓寂後方始證道,離成佛還不知多遠!羅睺羅因父是佛,自不修持,為佛所呵等,在在說明自不努力,完全依靠他力,任何事都不能成辦的。至於說阿彌陀佛的宏願接引,乃感應道交,於行人心淨,淨業成熟時,現於其前,不是跑到行人面前來拉到西方去!這點請諸位淨業行人千萬別錯會!只看經文上都是「佛與聖眾現在其前」,而非佛「來」其前,即是明證。「來」與「現」一字之差,含義大相徑庭,豈可混為一談!關於此點永明禪師與印光大師皆有確切說明:「念佛一心不亂,感應道交,彼佛現前猶如水淨月現。如水混濁,月雖在天而影不彰。念佛人心猶水也,佛猶月也,心水混濁,佛月不能現前。」可見他力之外,還須自力,沒有自力,他力也無著處!所以淨土法門,是自他二力合修的,單靠他力,沒有自力,結果莫不慘遭敗績!不然者,為什麼印光大師教我們念佛要「以深信願,持佛名號」,要「如救頭燃」呢?
現時有些淨土行人因不明此理,用功不力,臨命終時,不見佛現,慌了手腳,以為佛法不靈而誤解佛是虛願,殊不知自己心水不淨,佛親現其前,亦不自見。猶如生盲,以未見日,而詬日不臨其前,不也冤乎?這都是因地不正,貪圖便宜,上了一般盲師的當,以為散心念佛,只要依靠彌陀願力,即可往生。哪知結果非但不能往生,還落個謗佛毀法大罪,來生還得受重苦報,豈不是太冤枉了嗎?
或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為什麼澫益大師在《持名念佛歷九品四土說》的一文中說「欲決定得生極樂世界,又莫如以信為先導,願為後鞭。信得真,願得切,雖散心念佛,亦必得生!信不真,願不猛,雖一心不亂,亦不得生」呢?為什麼又在後面說「深信切願念佛,而念佛時心多散亂者,即是下品下生……」呢?這不是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散心念佛亦能往生西方嗎?
我們現在只要求能下品下生,甚或生在邊地疑城,於願已足,因為得生淨土,即獲不退,正不必要求中上品生,徒招艱辛!所以現在只須散心念佛,悠悠散散,逍遙放蕩,樂得快活,臨終又能下品往生極樂,最後同樣成佛,又何樂而不為呢?為什麼定要銷盡妄情,滅卻貪染,孜孜兀兀執持一句佛號,枯寂無味,而自討苦吃呢?
答曰:澫益大師的話,大須仔細,請勿滑口讀過,不注意全文,而只在「散心念佛」四字上著眼。以為大師提倡散心念佛,有懶可偷,有便宜可得,正中下懷,而樂得在娑婆鬼混一下,等臨命終還有西方可生,大樂可享,多少舒服。哪知如意算盤打錯,等到臨命終時,只見生前黑業牽纏,哪見佛來授手!雖悔恨交加,已是噬臍莫及了!
現在把這段文字和大家詳細分析研究一下:
第一、深信切願念佛,雖散心亦必往生,而信願不真切,雖一心不亂,亦不得往生者,為料簡一般以持彌陀聖號為入定的助力,而不思往生極樂者—即無信願者說。因明朝末年,很多禪宗學者,常藉持名以入定,故澫益大師有「任你念佛功深到風吹不入、雨打不濕地步,但無信願,決不能往生」之說。
第二、在散心念佛上冠以「信得真,願得切」六字,才能往生,而非單說散心念佛,即能往生。這裡面大有文章,請勿輕易滑過。請問,如何方為信得真?又如何方為願得切?為了增強說服力故,請看諸位大祖師對於「信真、願切」的解釋與描繪吧。
一、關於信的解說:第一要信得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我們是未成之佛,彌陀是已成之佛,覺性無二。次要信得我們是理性佛、名字佛,彌陀是究竟佛。性雖無二,位乃天淵,若不專念彼佛,求生彼國,必至隨業流轉,受無量苦。次要信得我們雖業障深重,久居苦域,是彌陀心內之眾生;彌陀雖萬德莊嚴,在十萬億佛剎之外,是我們心內之佛。既然心性無二,自然感應道交,我們之苦切必能感佛之慈悲,必能應如磁石吸鐵,無可疑者。所謂「十方如來。憐念眾生。如母憶子。……子若憶母。如母憶時。母子歷生。不相違遠。若眾生心(注意「心」字)。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楞嚴經》)。又曰:須歷始終而不改。遇利害而不變。方為真信。真信有三:一信彌陀攝受念佛眾生,往生西方,絕對不虛。二信執持彌陀名號,由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請注意),即得往生。我當依教奉行。三信大勢至菩薩及蓮宗諸祖所傳念佛法門,絕無虛假之語。我當依之勇猛精進,修成三昧。又吾人念佛之心,由慧入定,照而常寂,是信本有之佛;因定發慧,寂而常照,是信本有之法;定慧雙融,寂照不二,是信本有之僧。又云:信者,非單信西方之莊嚴佛土,即算發信心也,必同時深信自性即是彌陀,本可一樣成佛。人皆可以為堯舜,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只是迷悟之別。西方依正莊嚴之佛土是事淨土,我之自性清淨是理淨土。心遍一切處,皆是西方,十方與西方不異。非徒信娑婆苦而西方樂,與夫極樂確有也。
二、釋願:第一要於一切時中(注意,要於一切時中,不是不如意事時如此,歡樂之時又如彼。)厭惡娑婆生死煩惱之苦,欣慕極樂菩提之樂,力求往生。次要發願遵照佛祖所傳淨土法門,勇猛精修,淨除習染,使身心清泰,現生極樂。次要立志成無上覺,圓滿菩提,供養諸佛。次發廣大心普度眾生,眾生界不空,誓不成佛。次要隨有所作,若善若惡,善則迴向求生;惡則懺願求生,更無二志。又云:念佛之心,欲得一心不亂(但不可作意求,求則反遠矣)是謂淨願;不生西方誓不休息,是謂常願;成無上覺,廣度眾生,是謂大願。……如是發心,方名真信切願。
諸位同仁,請問我們果具如上信願,娑婆世界的飲食男女、妻財子祿、以及名譽地位等等,還會擺在心上盤算不休而放不下嗎?這一切空花水月般的境緣,既放得下,又有什麼妄想縈懷惑亂我們呢?既無妄想惑亂,則念佛時,就會如上文蓮池大師所說,如親對彌陀,恭敬至誠懇切之不暇,還會有什麼妄念在亂動呢?這不是不期一心而得一心了嗎?所以澫益大師說:「信得真,願得切,雖散心念佛,亦必往生也。」
諸位要注意這「雖」字,就是說:果真信願切,如救頭燃時,不怕你不一心,當此時也,要你顛倒妄想亦不可得,所以下個「雖」字。同時,這亦是針對下文無信願念佛者的工夫雖好,不能往生的相對說法。所以說了句「有信願的人,雖散心念佛亦能生西」,諸位千萬莫錯會,以為我們只要懶懶散散地、馬馬虎虎地口裡念念西方彌陀,心裡想想娑婆財色,就可以輕而易舉、隨心所欲地往生西方去了。
復次,所謂有「深信切願念佛,心多散亂者,即是下品下生」者,乃行人習障深重,今雖具深心切願,而妄想習氣一時不能淨除。即貪戀世間的粗妄想雖已斷除,而微細的習氣妄想,仍時來侵犯。古德所謂:「風停浪猶湧,理現念猶侵。」此種妄念雖屬微細,但由於佛外有念,不得不謂之「散心」。雖屬散心,以微細故,念來即覺,而不顛倒攀緣,故只要將佛念一提,妄念即當下消殞,復歸清淨。此種隨來隨照、隨照隨消的工夫,圭峰禪師謂之「妄念若起,都不隨之,縱有中陰,業不能繫。」因業不能繫故,所以能發願往生。反之,若是貪戀娑婆、妄念顛倒、攀緣不息的人亦想援例往生,那真是白日做夢了。
但是,話須說回來,倘使生性豪放,於世緣不甚戀著或平時雖不信佛,亦不謗佛,未能一心念佛的人,如到臨命終時聽善知識開示,頓時悔悟,徹底放下,一心稱名,求生西方,也能十念甚或一念而往生。但此等頓根人,千萬人中難得一二,以臨終一念,端賴平時鍛鍊。如平時不善用功,而能於臨終一念轉機做主者,真比航空獎券中頭彩還難,誠不可以為訓也。
對於散心念佛能否往生西方的問題,已講了許多,現為易於明了起見,簡作小結如下:
一、若貪戀娑婆之心未泯,愛根未斷,情見未除,僅以顛倒妄想的攀緣之心來念佛,雖具些微信願,但以不深切故,只種善根遠因,不能往生,有待來生努力,方能如願。
二、臨終一念幡然改途,雖亦有往生之望,但以太險,機會極微,千萬人中,難得一人,故亦不敢引以為訓。(要知臨終十念往生的人,著重在於生前未聞佛法,直至死相現前,聽善知識開示,徹底悔悟,通身放下,故能十念相應。此等利根人,若早聞佛法十年,則早十年成就;早聞二十年,則早二十年成就。若我等早聞佛法,卻生偷心,不能放下世情,妄冀十念往生,即此已是二心,何能相應?)
二、「要不要一心不亂」的探討
第一個問題搞清楚後,第二個問題也就不難迎刃而解了。因為一心不亂是散心的相對詞,散心既然要不得,那麼一定要一心不亂也就不言而喻了。但真理愈辯愈明,而且事關重大,我們還是不厭其詳地來討論一下吧!
所謂「一心不亂」,不是哪一位祖師創造或規定的,乃是釋迦文佛金口親宣,煌煌載於小本《彌陀經》上的明文。佛說要一心不亂,哪位祖師敢說不要!更何況我們這輩下愚,膽敢說個不要嗎?佛是正遍知,我們要修行成道,不聽佛語,更聽何言?但為什麼要一心不亂,其理何在?我們在討論第一個問題時已略有說明,現在讓我們再來詳細討論一下。
釋迦文佛說欲生淨土,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而最能體現這三者多少的莫過於念佛功行的深淺。故念佛須一心不亂,方能具足善根、福德、因緣而生淨土。
據說小本《彌陀經》是羅什大師意譯的,他根據梵文原意,參合了中國語文的表達法,用了「一心不亂」四個字。而玄奘法師根據法相「唯心所現,唯識所變」的原理,說念佛要「繫念不亂」,轉變妄識,淨業成熟,方能生西(大意如此,經文已難具記)。兩師譯本,文字雖略有不同,而含義一致,都是教念佛行人一切放下,虔心念佛,斬斷愛根,心佛道交打成一片,方能往生西方。
關於「一心不亂」的見解,諸大祖師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把他們歸納起來,不外以下幾個方面:
一心不亂,就是無心可亂,到了心意識完全消殞,真妄不立、能所雙亡的境界。換句話說,就是到了宗下「地一聲,桶底脫落」的開悟時節。此時心即是土,土即是心;心外無土,土外無心;心、佛、眾生完全打成一片了。
一心不亂,有深有淺,有理一心與事一心之別。事一心者:密密持名,使心中佛號歷歷分明,穿衣吃飯、行住坐臥,一句洪名綿密不斷,就如呼吸相似,既不散亂,亦不沉沒,如是持名,謂之事一心(即攝心歸一)。
若理一心,直能體究萬法皆如,無有二相。所謂生佛不二,自他不二,因果不二,依正不二,淨穢不二,苦樂不二,欣厭不二,取捨不二,菩提煩惱不二,生死涅槃不二。是諸二法,皆同一相,一道清平,不用勉強差排。但自如實體究,體究至極,與自本心,忽然契合,方知著衣吃飯,總是三昧,嬉笑怒罵,無非佛事,一心亂心總成戲論,二六時中,毫髮許異相不可得。西方即在當下,十方不異西方,無生即生,生即無生。是名理一心。
無論理一心或事一心,皆是薄地凡夫邊事,凡有心者,皆可修學,不可高推聖境,甘處下劣,認為這不是自己分內事!須知一切唯心造,欲生淨土,必先淨心,心若不淨,淨土難生。心若清淨,自得一心不亂,決定往生淨土!
由此看來「一心不亂」原是為了心明水淨,俾佛現前,接引往生的,並不是好高騖遠。其中尤以事一心,是念佛人必須具備的功行,不是什麼高不可攀的事,不用怕它,只要我們懂得訣竅,精勤做去,決定可以成功。就是諸仁認為至高無上的理一心、見性境界,也不是絕對做不到的。因一切眾生本具這不生不滅、清淨無染的佛性,既非從外求來,亦非因修而得。舉凡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男女老少,飲食起居,乃至一切聲、一切色、一切心、一切法,無一不是性的顯現,無一不是性的作用。只要我們識得他,認清了性就是相體,相就是性用,於見色聞聲時,不為聲色所轉,即能透過色相見性。換句話說,只要我們在日常動用中,隨緣應用,不為事物的假相所迷惑,黏著於心,動搖於中,所謂寂寂惺惺,惺惺寂寂,轉一切物,不為物轉,使一切時,不為時轉,即是見性。這樣看來,理一心的高超境界,是我們的本能,決不是不能做到的。我們如能證到理一心,心中清淨無染,自與西方淨土相應,而且佛佛本同一體,故能與彌陀打成一片,因之,就能上品往生淨土了。
或曰:說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答曰:只要我們認清宗旨後,下定決心,與妄習作鬥爭,靠定一句佛號作武器,妄習才動,方黏物境,即便高舉洪名把它打退。如斯舉之又舉,打之又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還怕不能成辦嗎?況且就根器好的人來說,不須頻頻提撕,才聞舉著,即便歸家穩坐了。
或曰:那是禪宗境界,與淨土行人無關。曰:不要低看淨土,淨土本來就是禪,禪就是淨土,淨土是至圓至廣、至高至上的,不是個低下法門。所謂禪是淨土之禪,淨土是禪之淨土,禪淨是不分家的。可惜晚近的淨土行人自甘劣小,認為得生邊地於願已足,不精修持名念佛,只敷敷衍衍地上上早晚殿就算完事,將個大好淨土法門,弄得不像樣子。他們不知近代淨宗大德印光大師亦曾幾次閉關專修念佛,證得念佛三昧,其描繪該三昧的文章,完全與禪宗一致,並有「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的法語。請想,這法門是不是高,要不要一心念佛精修不懈?
為了免卻紛爭起見,暫且避開這些高深的理論不談,留待以後在專論淨土時,再和大家研究。現在且來談談事一心。
我們在討論第一個問題時已經說過:往生西方要心水明淨,佛與聖眾才能現前;心水不淨,佛雖在前,猶如生盲,不能見日。所以要生西方,心非清淨不可。又說,真信切願,就自然放得下娑婆—這穢醜苦惱的世界,斬得斷愛根情見,在猛利的執持名號下,自能不期然而然地到達一心不亂的境界。又說,縱或根器稍差、妄習較重的同仁,即使在粗妄已斷、細妄仍來侵犯的情況下,只要高提佛念,照破妄念,不隨伊流浪去,往生西方還是有望。
以上這些說話,就是事一心不亂的定義和要不要它的註腳。因為我們對娑婆世界的事事物物,斬得斷,放得下,不為一切情愛黏縛紛擾,在內心深處才能綿綿密密,蘊育著一句聖號不散而不沉,微細妄習來侵擾時,也不至為它所動搖,因而才能聖號歷歷分明,相續不斷。同時因為用功得力之故,心更澄淨,更能放下世緣,念佛愈加虔誠,定力亦愈益深邃。如是相因相成地一心專念,才能心澄水明,聖境現前而往生西方啊!
真想生西方的人,我想恐怕沒有一個敢說,也沒有一個肯說這樣的一心不亂是不需要的吧!翻遍了列祖語錄,也沒有一個人說不要一心不亂。相反的,他們都頌揚一心不亂,鼓勵學人證到一心不亂,告誡後進不可漠視一心不亂(蓮池大師《竹窗隨筆》中有專文)。以下再列舉數例:
截流大師在《起精進七期示眾》裡說:「未到一心不亂田地,正所謂少善根福德因緣,安望往生彼國?」
印光大師在《與陳錫周居士書》中說:「散心念佛,難得往生,『一心念佛』,決定往生。」又在書一十三中說:「念佛一法乃至簡至易,至廣至大之法。必須懇切至誠之極,方能感應道交,即生親獲實益。若懶惰懈怠,毫無敬畏,只種遠因。而褻慢之罪,有不堪設想者,縱令得生人天,斷難高預海會……」懶惰懈怠是散心還是一心?這就等於說,散心念佛是不能生西的了。
蓮池大師《答孫廣諒居士書》中說:「用功莫若一心念佛,念極而悟,悟而無論。縱不大悟,而離此娑婆生彼淨土,即是出世。消滅雜念,純一正念,即是真諦。今亦不管出不出,真不真,但工夫做到「一心」,自然了當矣。」又《答蘇州袁心遠居士書》中說:「今唯當專誠念佛,久久念至『一心不亂』必得開悟。就令不開悟,而一生念力,臨終自知,死去必生淨土。」
這些例子,多不勝舉。可見一心不亂,對於往生西方的重要,實無可非議。恐怕只有那些心裡亦有些想往生西方,但同時又戀著娑婆,放不下嬌妻愛子,捨不得榮華富貴的庸俗念佛人和一些怕吃苦的懶漢,才自出心裁而自圓其說地編造出一套背經離教的謬論,來愚弄婦孺,說什麼「不須一心不亂,散心念佛亦能往生西方的」。哪知你圖一時說得口快,害了自家不要緊,害了別人,你就下地獄如箭射在!
或曰:要一心不亂,才能往生,則生西的人太少了。答曰:按上述事一心的標準來說,要求並不高,不是做不到的。只要行者肯犧牲眼下的享受,放卻身邊的黏纏,再加用點苦功,密密持名於心,人人皆可以證成,往生西方,有何難處?至於單就生西的人數多寡來說,自古以來,生西的人數似不很多,原因就在這些錯誤謬論—「一心不亂太難,不需要;散心念佛就能生西了」—在害人,使行者貪念世福,不肯用功,以致生西者少。請看上面所舉蓮池大師《普勸念佛之三》,開始就不勝嘆息地說:「今見世人念佛者多,生西者少,何也?」接下來又深為惋惜地歸咎其原因說:「口雖念佛,心裡胡思亂想,以是不得生西!」這是多深的遺憾!多硬的鐵證啊!
諸位同仁,須知求生西方是一件了生脫死的大事,不是逞人我、爭是非、鬧意氣的。需要平心靜氣地想一想:我這樣散心念佛,在日常動用中,尤其在得失、順逆、悲喜關頭,做得主嗎?能不為境界所牽移而佛念當前嗎?更進一步自問,夜眠睡夢中,做得了主嗎?在歡笑驚怖時,能不為夢境所動而佛念現前嗎?假如這些都做不得主,那麼,等臘月卅日到來,妻子繞榻,疾病昏迷,風刀解體,痛苦迫切,再加上生前經過的事件,與死後未了的牽纏,一一都湧上心來,又怎能做得主而念佛求生西方呢?須知白天能做得主了,於夢中則一半主也做不得;夢中能做得主了,死時一半主也做不得!因為夢中是半昏迷而死時是大昏迷呀!假如因為用功不力而臨終不能往生,那麼「不須一心不亂,散心念佛即能往生」之談,豈不成為空頭支票而自貽伊戚嗎?這不是我故作驚人之筆來嚇唬你們,也不是我好高騖遠來苛求你們,要你們這樣那樣,不然就不能生西。實在因為要真能往生西方,決不是專門依賴彌陀願力接引而自己不加努力,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往生去的啊!眼見時下一般修淨土者,都貪著便宜,不肯用功。結果,不是懷念世緣,便是留戀家財;不是落得個病苦難當,便是昏迷不醒。所謂往生西方者,不知到什麼地方流浪生死去了。所以才甘冒不韙,敢向諸仁進貢逆耳之言,這實在為良心所驅使,不得不大膽呈辭,力挽時弊啊!
三、「單靠彌陀願力帶業往生」的探討
關於「帶業往生」一語,佛經內並無明文,這是祖師們融攝經論的含義發揮出來的。它的實際用意是:薄地凡夫,業障積習深重,非一生一世修行所能除盡。即使已大徹大悟,最後一分無明仍未破滅,因為到了等覺菩薩位,還有一分無明未盡。誰又能一生修證到等覺位呢?這未盡的無明就是惑業。所謂「帶業往生」,即是帶這「業」往生。念佛行人,即使證到理一心,似也不能超過等覺菩薩,所以還不免有無明在,故欲往生,還須「帶業往生」。決不是說念佛修行人,修行時也可以幹點壞事,損人利己,將來可以帶業往生的。
或曰:印光大師說,五逆十惡人,平時不知修行,但也未曾謗佛,臨終得善知識為之開導,發願念佛,求生西方,也得帶業往生。這不是明明告訴我們現在幹點壞事,將來也可以帶業往生嗎?答曰:請注意,此等大惡人,臨終得遇善知識,又能正念分明,放捨身心,不顧病苦,一心念佛,求生西方,是何等力量?又是何等善根、福德、因緣呵!是不是一般常人所能企及?我親見很多念佛多年的人,臨終為病苦所惱,不能念佛,甚至不願聆聞佛聲;或想念親人,不願憶佛念佛;或昏迷不醒,不能念佛聞佛。而此等大惡人反能臨終承教,徹底放下,正念分明,一心念佛,打退陰境,往生西方,是何等力量所使然?豈佛親於彼而疏於此,厚於前而薄於後?這其間實大有因緣在!蓋有一般修行人前生不明心要,只務得定,竭力克制妄心,不許伊動,如搬石壓草,石去而草復生,不成究竟。故當命終後轉身再來時,習氣妄動,尤甚於前,而成惡逆,迨一聞開示,觸動前因,故又能立刻放下,專心一意念佛,求生淨土,非偶然也;或逆行菩薩,示跡現生,為度生故,汙其外形,以掩行藏,非一般常人所可投機取巧,依模學樣,援例往生的。
或曰:禪宗大德直證佛地,所謂等妙二覺,猶是他提草鞋漢,總該沒有最後一分無明了。那麼,此等人生西,不須帶業往生了嗎?曰:禪宗所證是理即佛,所證理性與佛無二無別,但就事說來,尚未證到果佛地位,因此並不能與釋迦、彌陀等量齊觀。不見帝問玄沙:「宗下見性成佛,是否已到果佛地位?」沙曰:「只是因地佛,並非果地佛。」所以開悟見性,一般只登初地,相當於見道位,尚待向上修證,分破無明,圓證法身。所以說宗下見性後,即直登無修、無得、無證位,實大錯誤,因尚有一個如喪考妣在也,如何不須帶業往生?
復次,所謂無修、無得、無證位者,是理邊事,同時也是到家人語。因一切眾生本來是佛,何待修證?但當無明業習未了,貪著猶在,尚於惡道中頭出頭沒的時候,又非不眾生!既有業習,就有幻受,既有幻受,也就不無幻修、幻得、幻證了。所以這句無修、無得、無證的話,也是真實到家人語。因在凡不減,在聖不增,在染無失,在淨無得故也。今若尚在路途上,就說無修、無得、無證,豈不言之過早!
或曰:末等於初,生死就是涅槃,路途就是家舍,雖然了生死,就在六道中。答曰:一切不二是真理,但須證到這種地步始得。假如現在還有苦樂在、怖畏在,還有氣惱、患得患失在等等,那麼路途不是家舍,生死也不等於涅槃。因為諸蘊未破,幻受猶在。在人道中,還有苦樂之見,何況餘道!試看調達在地獄,如享三禪之樂,相去奚啻天壤!所以修心人大須仔細,切莫空說大話,莽莽蕩蕩招殃禍!
復次,真正證到無修、無得、無證的人,也不說個無修、無得、無證。一說無修、無得、無證,豈不正坐在有修、有得、有證裡嗎?
但是禪宗行人,開悟大有深淺,不可一概而論。有的直下到底,積習無明,一時齊破,即《楞嚴經》所謂「理屬頓悟。乘悟並銷。」也。這種人即無修、無得、無證者,但此種大根人,究屬少數,不可多得。有的雖已見性,積習尚存,須用綿密保任工夫,漸除習氣,分破無明,而圓證法身。此種保任工夫,即無修之修。因為他們既不用什麼法門來修習,也不冀有所得與所成,平時只用個凜覺工夫,隨有念起,一覺即空,空亦不住,任運騰騰,自在受用。到後亦無覺不覺、空不空、自在不自在,鎮日如癡如呆,無得無失,才是到家了手時節。此等工夫,即《楞嚴經》所謂「事則漸修。因次第盡。」者是。現在修行人中,大都屬於這種「頓悟漸修」者。
好了,這裡不是談禪,離題太遠,尚待以後再說吧。現在還是把話題拉轉來,談談帶業往生吧!說到「帶業往生」,遺憾的是,時下各宗同仁往往把這句話的含義擴大而搞錯了。有些人以為這是佛、菩薩的慈悲寬大,只要每日供佛、念佛或參禪、持咒,雖然犯點罪,做點壞事,無關緊要,佛、菩薩照樣會原諒寬恕他們的。淨宗有阿彌陀佛接引他們生西;他宗則有相關的佛、菩薩佑護他們超脫輪迴。以是,他們竟無顧忌地一面修行、念佛,一面又幹些壞事,把整個佛教塗汙得不像樣子,以致世俗毀謗說:「要看黑心人,吃素道裡尋!」「口念彌陀、釋迦,心裡貪盜欺詐!」聽之能不令人痛心?
試問懷這種心念的淨土行人,心裡淨不淨,能不能與淨土相應?又能不能與彌陀感應道交、打成一片呢?但是有些瞎漢,還要嘴硬,說不要緊,有阿彌陀佛做怙依,雖然做了些壞事,但到臨終,佛還是會憐憫我們,寬恕我們,來接引我們生西的!哈哈!假使這樣阿彌陀佛還來接引你們生西的話,倒變成鼓勵你們在世間作惡了,有這種道理嗎?假使真有其事,那佛還講什麼因果報應?又為什麼要勸人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呢?或曰:五逆十惡人,不是重罪犯嗎?他們怎能臨終十念生西呢?曰:請勿錯會,他們不是於信佛後又做五逆十惡的事,以前不明因果,無心誤犯,故能一信佛後,幡然悔悟,徹底懺悔,消除心業,往生西方。相反,已信佛的人再犯罪,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外加用功不力,念佛疲軟,業不能懺,如何能往生呢?
我想當這些人在假充嘴硬說不要緊時,心裡亦未嘗不寒慄。因為人人都有天良,做了壞事,必受良心譴責,而深自痛苦驚怖。這些人,縱然一時為利欲熏蔽而隱昧良心不知羞怖,但到了臨終最後一剎那,所做惡事就隱藏不住,一一顯現眼前,深受良心責備而痛苦萬分。那種天良苛責的痛苦,勝過一切嚴刑酷罰,所謂泰山壓頂,大火焚身,風刀解體,苦不堪言!以致痛哭嚎叫,息促神迷,茫茫蕩蕩地跟著業境流浪惡道去了!到那時還能嘴硬說我有彌陀接引嗎?
諸位道友,「帶業往生」這句話千萬不要搞錯。不能認為一面念佛,一面做點壞事不要緊,這是絕對要不得的。因為六道輪迴,全憑善惡業所支配,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現在要進一步求生淨土,了脫生死,心地不善良,人道的資格還不夠,如何能生西天呢?所以澫益大師描述的「真信」說:真信除信自、信他外,還要信因果與理事!這就是教我們心要清淨、要善良,才能得萬德莊嚴的福果—淨土!
另外,如上文所引,蓮池大師在三種不能往生淨土的人裡,把心地不善良的人,列為第一種。可見心地善良,是第一先決條件了。我們如有過錯,請迅速從今日起在佛前痛切地懺悔,永不再犯,還要力行眾善,以救前愆,生西始可有望。如專門依靠佛力接引,幹壞事而想帶業往生,那真是西行卻向東了。
再者,關於他力接引的問題,在第一節裡已略有說明,現在因談到本題,須再詳細討論一下:
首先,我們從生西的三資糧來看,信願行三,如鼎三足,既然不可缺一,那麼信願之外,行亦就非常重要了。行既非常重要,足見生西也非專賴他力。單獨依靠彌陀的願力的人,假如可以單靠彌陀,那麼要「行」做什麼?既要「行」,那就他力之外,尤需自力了。
或許有些貪便宜、怕用功的人要說,澫益大師說:「得生與否,全由信願之有無;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由此看來,行—持名只不過是品位高下之依據,而生西方,全憑信願,就是專賴佛力。我們現在只要能生西,品位高下在所不顧,甚至生於邊地,也於願已足,因為「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我們能生到西方就行了。
殊不知大師此語,乃對偶句,不可分割開來,斷章取義。他上面說個信願,接下來就說個行,意思就是以信願來導行,由行而圓成信願。也就是說,要生西方,須以信願為先導,無信願不能往生,同時這亦是對只有行而無信願之人說的(我們在第一節裡說過,明朝很多禪宗行人,假借念佛為入定的方便,是只有行而無信願的)。但是生西方,有九品高下之不同,而這高下不同的往生品位,就全須由持名的工夫深淺來決定了。這豈不是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往生西方,品位高的,固然要較深的念佛工夫,就是品位低下的,也要有較淺的念佛工夫,才能往生。而不是單獨依靠佛的力量,由佛來決定的!這樣理解,方符澫益大師的真意,也才和其他佛祖的教示相契。
假如不須行,單靠信願就能往生,那為什麼佛在《阿彌陀經》中囑咐我們要執持名號?又為什麼在《十六觀經》裡教我們要修種種觀行呢?澫師乃一代教祖,豈能違背佛意,別出心裁地以無稽之談來迷誤後人?又豈可說澫師之主見高過於佛呢?
再看印光大師《與陳錫周居士書》中說:「以信願為先導,念佛為行證。信願行三,乃念佛法門宗要。有行無信願,不能往生,有信願無行,亦不能往生。信願行三,具足無缺,決定往生。」可見信願行為生西三要,如鼎三足,缺一不可。澫師與印師,皆蓮宗法祖,由上而下,血脈相承,絕不會前者誤引後者,也不至後者反對前者。由此可見那些說只要有信願而不須行的,乃是一般瞎漢偷懶之遁詞也。
而且,就一般常理來說,既有信願,為何不行?不行,又怎能表示有信願在?更何能圓滿成就信願?是以信願是行之先導,而行則是信願之歸寄!無信願不足以啟行,無行也不足以圓滿信願!彼此相因相成,三者不可缺一,可見信願行之行,是多麼重要呵!
既然行和信願一樣重要,那麼行就須像個樣子才對!決不可馬馬虎虎地口中念念佛號,心裡念著娑婆,敷衍了事算數。因為那樣行,等於不行。口中念佛而心不轉,妄念既不能斷,妄心亦不能轉,妄習更不能除,行來行去,還在老地方,未曾前進一步,徒然自欺欺人而已!有何益處?我們要行,就要遵照佛祖遺訓,如救頭燃,至誠懇切地把一句佛號蘊育在心中,念念不忘;要如推重車上山般,極力追頂,一步不可放緩,六字洪名,一字接一字,一句接一句,字字句句,歷歷分明在心裡過;要戰戰兢兢地把一句萬德洪名,當作金剛王寶劍來與我們的妄念、愛根、情見作鬥爭;更要二六時中,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我們果能如是著力用功,既勿求旦夕速效,亦勿妄冀心外有佛來迎,動諸魔事,則一定能從初心念佛散亂紛擾的情況下,漸漸上路,消除妄念,而臻一心不亂。由此看來,所謂一心不亂者,有什麼高不可攀而害怕萬分?有什麼目的不能達到而紛爭一場呢?
心有所畏,一定行之不力,行如不力,任何事都不能成功,所以信心堅固為第一要著。事在人為,只要先把道理弄清楚,竅門找到,然後一往直前,決不退縮,辦任何事情都無不成之理!
再說他力修行,絕不是一點力氣都不要花,完完全全依靠在別人身上可以成功的。古人有蚊蠅附驥尾之喻,但也要蚊蠅先飛到馬尾上,還要用力抓住才行,絕不是一點力氣也不用的。是以完全依賴佛力能生西方,絕無是處,只有自他合力,方能成辦。再就自他來說,原本不二,因妄心分別故,始有自他。蓋從本說來,心佛眾生,本係一體,如一室千燈,光光無別,因無明故,妄認前影。遂執為我,因我而有他,是非遂生。今若一句佛號得力,當下一念妄心銷處,自既不立,他從何來?故自他本係一體,說什麼自力他力!說有自力他力者,正是不識自他也,嗟乎!
復次,就一般通途所說的「他力」來說,有佛出世,教你們念佛法門,不是他力嗎?用功時有一句萬德洪名,與你作為依持,同時因持名故,彌陀因心之莊嚴與果地之智光加被與你,不是他力嗎?臨命終時,因感應道交故,佛現心中(這就是接引),又有西方極樂世界作為依止,不更是他力嗎?有這樣多他力為增上緣,已占盡了便宜,還覺不夠,更想一點力也不花,由佛把你拉上天,有這種道理嗎?假如有的,則我們也不是今天才信佛、念佛,應該早就往生西方成佛了,為何還流浪到今天,在這裡受苦呢?或曰,信佛雖不止一世,可能宿世修習他宗未曾念佛,故未往生,因淨土是萬修萬人去的呀!若果如是,為什麼自古以來就有「念佛者多,生西者少」之嘆呢?又難道彌陀能拉我們去,釋迦不能拉我們去嗎?十方諸佛都願度盡眾生的,如果能拉的話,一佛出世,就該把眾生度盡了!可見得仗佛力來拉你,沒有這回事。古德有云:「把臂牽他行不得,直須自肯始相應。」須知佛力無邊,眾生業力也是無邊的呀!印光大師是最讚歎仗佛慈力接引生西的,但也說念佛要懇切至誠,方能高預海會,這「懇切至誠」,難道不需要下一番苦工夫嗎?
更進一步說,有自力的人,不求他力,而他力自來。相反,竭力希求他力,毫無自力的人,絕對得不著他力,縱有他力,亦無能為力。因為用功人真能至誠懇切,精進不懈,無形中感諸佛菩薩加被攝護,及至工夫得力,妄念打脫,與佛心心相印,自他一體,生佛不二,更得十方諸佛護念,垂手摩頂授記。而懶散不肯用功,或用功不力的人,因自己心裡穢垢,與清淨佛光不相連接,所見所接,均係黑業一團,故佛雖現前,垂手接引,卻猶如生盲不能見日。所以我們在第一節裡說:「自力就是他力,他力就是自力,有自力方有他力,無自力即無他力。」請同道深思。
其實淨土宗就是禪宗,禪宗即是淨土宗,二宗並無兩樣,不要妄分自力他力。但禪宗須是大根上智人方能參透玄機,識得即相即性,即心即佛,時時處處不為物轉,而自在轉物。而淨土宗則不一定要研討這些玄理,只要把一句彌陀聖號,安頓在行人心上,密密提持,毋令間斷,自然於不知不覺中將散亂妄心,漸漸轉換成清淨佛心,從而證成佛道。猶如人身上毛髮指爪,雖然人眼不見其長,卻自然地密密滋長。念佛的妙處,就是在行人的生死根株上(妄念上)作切近的轉換,使人念佛、念法、念僧,自然不去念貪、念瞋、念癡,潛移默化地扭轉人的妄心,無形中把行人從生死中拉出來。它不用研討玄理,而自然暗合道妙,只要一心持名念佛,自然成無上道,所以淨土念佛是三根普攝的廣大法門。這真是釋迦老子從大悲心中流露出來的善巧方便之智用!
當你由於拳拳服膺、密密提持而親見彌陀真性時,方知自力他力由來不二,眾生佛陀,本自一體,回顧昔日之紛爭辯論,猶如夢中說夢,寧不愧汗!
拉拉扯扯地說來很長,還要提醒大家一聲,修淨土不只是念佛名字一法,舉凡觀心、持咒、誦經、行善等等,皆如念佛一樣,可以迴向西方求生淨土。一心不亂,是淨土法門的關鍵問題,我們只要放下一切,抓緊佛號,密密綿綿念去,自能安安穩穩地到達目的地。
討論至此將告結束,忽有一位慈心菩薩出來說:「你這廝嚕嚕嗦嗦妄開大口,不怕冒瀆諸方引起群忿嗎?」曰:「不見祖師道:佛法無人情,依法不依人!」又不見黃面瞿曇云:「說法四十九年,未曾說著一字!」則小子雖以虛空為紙,大海為硯池,須彌為墨,寫滿宇宙,又何曾寫著一字,更何以冒瀆諸方!正是:
寫滿宇宙利生情,筆劃未開字未形。
有法可說事邊倒,無法可說萬里雲。
可憐一般探玄客,夢中佛事論不停。
一心不亂非難事,念念彌陀字字明。
哈哈!你道說了也未?珍重!珍重!
消業往生與帶業往生
載於《廣化文選》
近來差不多在全國各地,圍繞著關於淨土宗的異方便—「帶業往生」展開了熱烈的爭論。一方說:要真能往生,須將妄業消去;另一方則說:不需要,可以帶業往生。雙方各說各有理,互不相融。
持「消業往生」論的人說:「帶業往生」是害人的謬論。它非但毀滅了淨宗行人臨終往生的願望;也傷害了整個淨土宗的嚴淨、肅穆的形象。因為「業」本身就是汙染、是障礙。與淨土既不相應,而且是障道之因,何能帶著它往生西方佛土?所以佛、菩薩從未在各種經論上說過「帶業往生」的這一非常錯誤的說法。
主張「帶業往生」論的人則說:「帶業往生」一詞雖不是佛、菩薩直接說的,但在經論中,不無這種含意。比如《那先比丘經》云:「如持大石置於船上。藉船力故。石不沉沒。若無其船。小石亦沒。」石喻世人所造的「業」,船喻佛力。這不是很明顯的說藉佛力故,可以帶業往生嗎?所以我們淨宗行人,只要信堅願切,一心念佛,不用消什麼業,臨終決定往生。那種消業往生的論調是魔說,不可信賴,要將它徹底打倒、消滅。
這兩種論點各執一詞,相持不下。搞得佛教界內沸沸騰騰,莫衷一是,使後學者無所遵循,不知如何修持方合道妙。因之要請諸方大德,各抒己見,熱烈討論一下,得出個正確結論,掃清疑雲,以正視聽,而免後學步入歧途。
要評判這一問題的孰是孰非,先要將這二種論點的由來搞搞清楚,然後經過比較討論,就不難看出它們的矛盾所在,從而歸納出正確的結論。
按這兩種論點之所以各執己見,互相水火者,不外以下數因:甲 持消業往生論者
甲、持「消業往生」論者
一、見近時的淨宗行人不肯老實念佛,只悠悠泛泛地隨眾做做早晚課,像小學生交課卷似的,做完了課誦,就算念佛事畢了。不再用功念佛,來改造自己執著、貪戀的妄習,轉換自己的妄想、妄念,以消滅自己的心垢,而往往把將來往生淨土的責任,單單推卸在阿彌陀佛身上。如若臨終不見佛、菩薩來接引,生不到西方,誤認為那是佛、菩薩的責任。因此蓮池大師曾有「念佛者多,生西者少」的感嘆。這都是念佛行人心不專切,只圖便當,而貽誤了自己。所以要大敲警鐘,提倡「消業往生」來警醒昏夢迷茫的念佛群眾。
二、現時很多念佛的人,誤解了「帶業往生」的含義。以為我們只要有信有願而且早晚也做課誦,縱或做了些不甚好的事也無妨礙,橫豎可以帶業往生嘛!
筆者在沈家門見有很多人在晒魚蝦,問他們說:「你們舟山一帶不是大多數人都信佛嗎?」他們說:「是呀!我們都是佛教徒。」我不禁疑惑地問道:「那麼,你們為什麼還要殺生呢?」他們說:「我們是帶業往生呀!」
他們把「帶業往生」一詞作如是見解,豈不毀壞了淨宗的聖潔形象?
三、為了澄清淨宗近來的腐朽汙染的不良之風,以振興佛教,所以要高唱「消業往生」,以振聾發聵,而期淨宗行人真正能往生西方,而不是空喊口號,以免淨宗的旨被湮滅而漸趨消亡。
乙、主張「帶業往生」論者
一、怕人有畏難情緒,不敢信入修持,而毀傷了淨宗,斷送了眾生的慧命。
二、誤解了「消業往生」的難度,不知怎樣才算消業,才得往生。一般以為要將無明除盡,業盡情空,方始為消業。這豈不太難,能有多少人做得到?所以要堅決反對。
三、未真正了解「帶業往生」內含的精義。只知帶業便當,而不知所帶的是何業,更不了解心心念佛時,正是在最切近處消除自己的心業,為將來往生的正因。
從上述二種觀點看來,不論是「消業往生」論者還是「帶業往生」論者,都是從善良的心意出發,都是為了保護淨宗行人確實能往生西方,以免貽誤失敗。既然大目的完全一樣,並無水火不能相容之處,就不難從中合其同、融其異而求得一致的結論了。
欲得到一致的結論,應先從「業」字上來探討論證,因這二個論點的中心問題都是「業」。那麼「業」究竟是什麼呢?《起信論》說:「無明為因生三細。」這三細相的第一相就是「業相」。什麼是「業相」呢?原來我人從無始以來真如不守自性,迷於無明,不覺而心動,這就是「業」。所以「業」是「動作」義,在經中稱為「惑業」。所謂相者,因心動迷本圓明,將本有無相之真如,變起虛空四大之妄相,即法相宗所說的相分;將本有之智光,變為能見之妄見,是為見分。一切眾生世界有相之萬法,皆依此見、相二分之所建立。此見、相二分亦即《起信論》三細相的第二「能見相」和第三「境界相」。
從是可知,業就是造作。而眾生迷悟有別,造的業就不同,所感的果報也各別。凡夫所造的為有漏業,感三界六道分段生死之報;二乘所造的為無漏業,感方便有餘土之果報;菩薩所作的為非有漏非無漏業,感實報莊嚴土之果報。
凡夫癡迷過甚,執幻境為實有,迷假相而為真。為滿足一己的私欲,不惜廣造惡業,故生死不了,輪迴不息。今欲往生淨土,橫超三界,若不將這生死根本—迷相而妄動的業—消去,如何得遂初心,真正達到往生淨土的願望。
或曰:「往生淨土,是憑阿彌陀佛偉大宏深的慈悲願力接引,何須消業才得往生?」答曰:「惑業不淨,勢必迷戀著娑婆世界上的一切假相,佛雖來接引,但因心迷染業而不見佛,錯失往生的良機。」永明壽禪師云:「佛如天上之月,影現千江萬水,但汙水不見。念佛人心不明淨,猶如汙水不能現月而不見佛。」臨終不見佛,如何能往生?
有好多念佛人,或因貪念著金銀財寶而落為守財鬼;或因迷戀妻子兒女而墮為看家鬼;或貪戀色身及迷於墳墓陪葬的美好莊嚴而淪為守屍鬼等等。古德說:「抱樁搖櫓,無有是處!」這就是說,如我們欲生西方,但又迷戀著娑婆世界不放,就如抱著岸上的木樁去搖櫓,再用多大的力,船也不能前進,西方如何得生?
這樣說來,生西豈不很難嗎?不!一點也不難!不見佛說:「念一句彌陀聖號,能消八十億劫生死重罪!」我們現在天天念佛,時時念佛,不是只念一句佛,還怕什麼業不能消、罪不能除呢?所以消業往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我們看破這娑婆世界的一切聲、色、貨、利、妻、財、子、祿,皆如夢、幻、泡、影,不可得而不去追求、貪戀它,反過來,全心全意地用「心念耳聞」的念佛法來勤勤懇懇地著力念佛,再大的業也不難消亡於無所有之鄉了。
或問:「為什麼這樣容易呢?」因為業從心生,非從別來。如今我們心心不異,念念在佛。佛就是心,心就是佛;全心是佛,全佛是心,還有業的立腳處嗎?
再說,當我們臨終往生的剎那,只見阿彌陀佛與諸聖眾前來接引,其他一無所見,還有什麼業不業?這不就是以我們平時念佛的工夫將業消去了嗎?不也就是佛、菩薩的慈悲攝受力使我們把業消除了嗎?
這樣一說,「消業往生」論似乎站住腳了,那麼,「帶業往生」論豈不謬誤了嗎?不,「帶業往生」也無錯誤,因我們之所以能夠往生,全靠念佛工夫純熟,不再繫戀娑婆所致。這在術語中稱作「淨業成熟」。這「淨業」,雖非染業,不也是業嗎?帶它往生,難道不是「帶業往生」嗎?
下品往生人,心未空淨,還著相,還有處所,有生在,所以只能往生凡聖同居土,這「凡」字正指帶業之眾生也。若是上品,生即無生,無生即生;一方即是十方,十方即是一方;淨穢不別,東西不分;心空意淨,而不見空淨,絕學無為而莫知無為,也就無所謂帶業不帶業了,不帶業不就是業消除了嗎?
或許有人說,淨業成熟稱為帶業往生似乎有些勉強。那麼,讓我們再來進一步討論一般人所謂的帶業往生的染業。我等眾生從無始曠劫以來,迷而不覺,執相習深,積垢厚重。今雖經勤苦用功念佛,有所覺悟,曉了世、出世法皆不可得,業障、罪衍更如空花水月,根本無有。理雖深悟,但舊習卒難頓除,還須久久掃蕩打磨,方始漸臻上乘,絕非一下子即能將無明習障徹底消盡的。
在禪宗,開悟的人謂登初地,為見道位;在相宗為通達位,後面還有從二地至十地之修道位,與十地以上至佛果的究竟位。這須行者努力用功將無明習障一分分的除去,方能一位位地升將上去。誰能一生成辦,消盡無明,頓證佛果呢?
經中說等覺菩薩尚有最後一分無明未盡。這未盡的一分無明,不就是業嗎?等覺菩薩尚有業在,又誰能一生證到等覺菩薩呢?帶著未盡的餘業往生不正是帶業往生嗎?
所以說,帶業往生並沒有錯,只不過不要把它的含意搞錯了,誤認為念佛也可以做點壞事,橫豎可以帶業往生就是了。
綜上所述,我們念佛,正是在做消業的工夫。往生淨土,原是消了惑業而去的,而這業又是假佛慈力消除的,沒有什麼難處。正不必對「消業往生」這一論點恐懼而懷疑,更不用因疑懼而群情沸騰地急起反對。同時持「消業往生」論者,也用不著因佛經中無有「帶業往生」這一論據的金口親宣,而反對帶業往生,斥它是魔說,搞得大家不安,無所適從。
大家知道,時代不同,用以表達思想的語法和方式也不同,所用的詞彙當然也隨之有異。佛圓寂已二千多年,當時雖無「帶業往生」這一詞句,只要經文中含有這種意向就行了。因為帶業和消業從上面的論證看來表面似乎有異,而實質完全一樣,消業之中有帶業,帶業之中有消業,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沒有什麼矛盾,何必因一些小節而爭論不休呢?
另外,在這次爭論中,也有人主張帶業往生,只帶宿業,不帶現業的。當然,這一論點是從善意出發,恐人誤解於念佛修行後,仍做壞事,失去往生的機緣。但從立論的實質來看,意似欠妥。因為所謂宿業和現業,不外乎過去所造的和現在正造的業,或歷劫多生所造的業和現世此生所造的業二種意義。這從凡夫的妄念所顯示的三際—過、現、未看來,似乎義正言順,但從真如實際來看,這過、現、未,根本不存在。《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就是說這三際心皆係妄念幻現,而實不可得。因所謂三際者,是以「現在」為立腳點來分過去和未來的。但「現在」無立腳處,才說現在,已成過去。試看鐘表上的秒針,剎那不停地轉動,何曾有「現在」在?現在既無立足處,又哪裡有過去和未來呢?所以《華嚴經》說:「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當下這一念心空,所謂過去和未來皆如空花幻滅,何處去覓三際?三際不可得,故不應說只帶宿業,不帶現業。
復次,上面說過,業是動作義。不僅是做了壞事才是業,做好事也是業。我人一生中不知造了多少業,而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偶而做了些壞事,恐怕在所難免;有時存心做好事,反而害了人,變為壞事;或許做了壞事,自己一時還不知道。如說帶業往生,只帶宿業,不帶現業。那麼,這些人不論做好事的還是做壞事的,豈不是都不能往生了嗎?
假如真是這樣,為什麼《觀無量壽佛經》又說「縱是五逆十惡人。臨終遇善知識。為之開示。一心悔過。十念亦得往生。」呢?
佛無虛語,經無妄言,這類五逆十惡人,臨終十念亦得往生,這不是證明帶著立論者所說的「現業」也能往生嗎?由此可知帶業往生是不分宿業和現業的。
再說「業」原是我們無明妄動所致,今一旦醒悟,以真智慧光一照,不論現業、宿業都一時消殞,所謂心空業亡,故五逆十惡人臨終十念可以往生。這猶如一間暗室,不論你關閉了多少年還是現在才封閉的,一旦門啟窗開或電燈打亮,黑暗馬上消滅,哪裡有現、宿之分?
說到這裡,或許有人要問,既然現業、宿業一下子能消去,為何上文又說帶有餘業往生呢?這一問問得好!業都消光了,還有什麼餘業可帶呢?須知房間的黑暗,雖一下被驅除去了,但因封閉年久,霉臭之氣一時尚不能盡除,須待久久通風和慢慢的掃刷、揩抹,才能漸漸恢復舊觀。這一時未除盡的霉臭之氣,猶如我們未盡的餘業,所以要帶之往生啊!
最後,我們把這些問題搞清楚了,還希望過去誤把早晚課誦認作念佛事畢的人,改正錯誤,除早晚課外,還要像參禪一樣的端坐念佛。古德教我們每天要念十萬佛號,就是希望我們心不放逸地將妄心轉換為佛心,作為將來真正往生之資糧。我們果能照辦,並且眾善奉行,諸惡不作,那決定是萬修萬人去,還有什麼疑慮恐懼呢?祝大家安祥自在,上品往生安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