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山善會禪師
澧州夾山善會禪師,廣州廖氏子。幼歲出家,依年受戒,聽習經論,該練三學。
出住潤州鶴林,因道吾勸發,往見船子,由是師資道契,微眹不留。﹝語見船子章。 ﹞恭稟遺命,遁世忘機。尋以學者交湊,廬室星布,曉夕參依。咸通庚寅,海眾卜于 夾山,遂成院宇。上堂:「有祖以來,時人錯會,相承至今,以佛祖言句為人師範。
若或如此,却成狂人,無智人去。他祇指示汝:無法本是道,道無一法。無佛可成, 無道可得,無法可取,無法可捨。所以老僧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 。若向佛祖邊學,此人未具眼在。何故皆屬所依,不得自在。本祇為生死茫茫,識性
無自由分,千里萬里求善知識,須具正眼,求脫虛謬之見,定取目前生死為復實有, 為復實無?若有人定得,許汝出頭。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波波浪走。何 不向生死中定當取,何處更疑佛疑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汝若不會,更聽一頌:
勞持生死法,唯向佛邊求。目前迷正理,撥火覓浮漚。」」僧問:「從上立祖意教意 ,和尚為甚麼却言無?」師曰:「三年不喫飯,目前無饑人。」曰:「既是無饑人, 某甲為甚麼不悟?」師曰:「祇為悟迷却闍黎。」復示偈曰:「明明無悟法,悟法却
迷人。長舒兩腳睡,無偽亦無真。」 問:「十二分教及祖意,和尚為甚麼不許人問?」師曰:「是老僧坐具。」曰: 「和尚以何法示人?」師曰:「虛空無挂針之路,子虛徒撚線之功。」又曰:「會麼
?」曰:「不會。」師曰:「金粟之苗裔,舍利之真身,罔象之玄談,是野孤之窟宅 。」上堂:「不知天曉,悟不由師。龍門躍鱗,不墮漁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緣,舌不 親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話。若向玄旨疑去,賺殺闍黎。困魚止濼,鈍鳥棲蘆。
雲水非闍黎,闍黎非雲水。老僧於雲水而得自在,闍黎又作麼生?」西川座主罷講, 遍參到襄州華嚴和尚處。問曰:「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嚴曰:「如車二輪,如鳥 二翼。」主曰:「將為禪門別有長處,元來無。」遂歸蜀,後聞師道播諸方,令小師
持此語問,師曰:「雕砂無鏤玉之談,結草乖道人之意。」主聞舉,遙禮曰:「元來 禪門中別有長處。」上堂:「聞中生解,意下丹青。目前即美,久蘊成病。青山與白雲,從來不相到
。機絲不挂梭頭事,文彩縱橫意自殊。嘉祥一路,智者知疏。瑞草無根,賢者不貴。 」問:「如何是道?」師曰:「太陽溢目,萬里不挂片雲」曰:「不會」師曰:「清 清之水,遊魚自迷。」問:「如何是本?」師曰:「飲水不迷源。」問:「古人布髮
掩泥,當為何事?」師曰:「九烏射盡,一翳猶存。一箭墮地,天下黯黑。」問:「 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風吹荷葉滿池青,十里行人較一程。」問:「撥塵見 佛時如何?」師曰:「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
僧後問石霜:「撥塵見佛時如何?」霜曰:「渠無國土,甚處逢渠?」僧回舉似 師,師上堂舉了,乃曰:「門庭施設,不如老僧。入理深談,猶較石霜百步。」問: 「兩鏡相照時如何?」師曰:「蚌呈無價寶,龍吐腹中珠。」問:「如何是寂默中事
?」師曰:「寢殿無人。」師喫茶了,自烹一碗,過與侍者。者擬接,師乃縮手。曰 :「是甚麼?」者無對。座主問:「若是教意,某甲即不疑。祇如禪門中事如何?」 師曰:「老僧祇解變生為熟。」問:「如何是實際之理?」師曰:「石上無根樹,山
含不動雲。」 問:「如何是出窟師子?」師曰:「虛空無影像,足下野雲生。」師在溈山作典 座,溈問:「今日喫甚菜?」師曰:「二年同一春。」溈曰:「好好修事著。」師曰
:「龍宿鳳巢。」問:「如何識得家中寶?」師曰:「忙中爭得作閑人。」問:「如 何是相似句?」師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荾角尖尖尖似錐。」復曰:「會麼?」曰 :「不會。」師曰:「風吹柳絮毛毬走,兩打梨花蛺蝶飛。」問:「如何是一老一不
老?」師曰:「青山元不動,澗水鎮長流。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上堂:「金 烏玉兔,交互爭輝。坐却日頭,天下黯黑。上脣與下脣,從來不相識。明明向君道, 莫令眼顧著。何也?日月未足為明,天地未足為大。空中不運斤,巧匠不遺蹤。見性
不留佛,悟道不存師。尋常老僧道,目覩瞿曇,猶如黃葉,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祖 師玄旨是破草鞋,寧可赤腳不著最好。」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此間無賓主 。」曰:「尋常與甚麼人對談?」師曰:「文殊與吾攜水去,普賢猶未折花來。」
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有僧問:「承和尚有言,二十 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是否?」師曰:「是。」僧便掀倒禪牀。師休去。至 明日普請,掘一坑,令侍者請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說無義語,今日請上座打
殺老僧,埋向坑裡。便請!便請!若不打殺老僧,上座自著打殺,埋在坑中始得。」 其僧歸堂,束裝潛去。 上堂:「百草頭薦取老僧,鬧市裡識取天子。」虎頭上座參,師問:「甚處來?
」曰:「湖南來。」師曰:「曾到石霜麼?」曰:「要路經過,爭得不到?」師曰: 「聞石霜有毬子話,是否?」曰:「和尚也須急著眼始得。」師曰:「作麼生是毬子 ?」曰:「跳不出。」師曰:「作麼生是毬杖?」曰:「沒手足。」師曰:「且去。
老僧未與闍黎相見。」明日陞座,師曰:「昨日新到在麼?」頭出應諾。師曰:「目 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頭曰:「今日雖問,要且不是。 」師曰:「片月難明,非關天地。」頭曰:「莫[尸(上)豕(下)沸。」便作掀禪牀勢 。師曰:「且緩緩,虧著上座甚麼處?」頭豎起拳曰:「目前還著得這箇麼?」師曰
:「作家!作家!」頭又作掀禪牀勢。師曰:「大眾看這一員戰將,若是門庭布列, 山僧不如他。若據入理之談,也較山僧一級地。」 上堂:「眼不挂戶,意不停玄,直得靈草不生,猶是五天之位。珠光月魄,不是
出頭時。此間無老僧,五路頭無闍黎。」問:「如何是夾山境?」師曰:「猿抱子歸 青嶂裡,鳥銜華落碧巖前。」﹝法眼云:「我二十年祇作境話會。」﹞師問僧:「甚 麼處來?」曰:「洞山來。」師曰:「洞山有何言句示徒?」曰:「尋常教學人三路
學。」師曰:「何者三路?」曰:「玄路、鳥道、展手。」師曰:「實有此語否?」 曰:「實有。」師曰:「軌持千里鉢,林下道人悲。」師再闡玄樞,迨于一紀。唐中 和元年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與眾僧話道累歲,佛法深旨,各應自知。吾今幻
質,時盡即去。汝等善保護,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輒生惆悵。」言訖奄然而逝 。塔于本山,謚傳明大師。 §翠微學禪師法嗣